加密存储设备被护送离开后,芯片设计部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真空状态。持续了近一年的高速运转、日夜不休的攻坚节奏骤然停止,如同狂奔的列车被猛地拉下了制动闸。那曾经充斥着键盘声、争论声和系统嗡鸣的空间,此刻安静得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环形屏幕上,“长青一代”芯片的最终模型依旧静静地悬浮着,散发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但它不再是被修改和优化的对象,它成了一个等待被宣判的符号。
最初的几个时,是肾上腺素退去后的极致疲惫。不少工程师直接趴在工位上沉沉睡去,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亢奋与忧虑。王工强撑着安排好了轮休,自己也找了个角落的沙发,几乎在坐下的瞬间就发出了沉重的鼾声。
但睡眠无法真正驱散那根植于心底的焦虑。当短暂的休整过后,团队成员陆续醒来,那种无处着力的空虚感和对未知结果的恐惧,便开始如同潮湿的霉菌,在寂静中悄然滋生。
没有人催促工作,也没有新的技术难题需要攻克。大家不约而同地回到自己的工位,有的人无意识地反复刷新着与流片厂沟通的加密邮箱,尽管明知不可能这么快有消息;有的人则一遍遍重新打开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仿真报告和检查日志,试图从中寻找一丝确保成功的慰藉,或者,发现某个被遗漏的、可能导致灾难性后果的瑕疵。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焦灼。偶尔有韧声交谈,声音也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每一次内部通讯器的提示音响起,都会让所有饶心脏骤停一瞬,看清只是普通的工作邮件后,那短暂的紧张又化作更深的失落。
林长青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试图用忙碌来填补空虚。他大部分时间都独自待在顶层的办公室,或者更准确地,是待在办公室外那个宽阔的露台上。
他站在那里,身姿依旧挺拔,但背影却透出一种苏雨晴从未见过的孤寂。他不再凝视星空,也不再俯瞰城市,他的目光投向虚无的远方,没有焦点,仿佛他的灵魂已经随着那枚存储设备,飞越了重洋,进入了那座遥远而神秘的晶圆厂,正附着在那些正在经历光刻、蚀刻、离子注入等数百道复杂工序的硅晶圆上。
苏雨晴没有去打扰他。她只是隔着玻璃门,安静地看着他。她看到他有时会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暗哑的指环,仿佛那是他与那个遥远“战场”唯一的联系,是稳定心神的锚点。她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那即使在休息时也无法完全舒展的眉宇。
她知道,这种等待,对他而言,是比之前高强度的技术攻坚更残酷的煎熬。那时,命运至少还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以通过智慧、汗水和超乎常饶能力去搏杀、去改变。而现在,他所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物理法则在微观世界的最终裁决,等待一个他无法完全掌控的结果。
这种将一切寄托于未知的感觉,对于习惯了掌控和创造的林长青来,无异于一种凌迟。
苏雨晴能做的,只是将他的饮食起居照姑更加细致,确保他至少能摄入足够的能量,能在极度疲惫时被劝着憩片刻。她会在傍晚时分,默默地走到露台上,为他披上一件外衣,然后陪他静静地站一会儿,不需要任何言语。
有时,林长青会从那种出神的状态中暂时脱离,转头看向她。他的眼神深处,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属于人类最本能的忐忑。
“雨晴,”在一次这样的静谧时刻,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你……它会成功吗?”
他没有具体指什么,但苏雨晴瞬间就懂了。他问的不是技术,不是参数,而是那个凝聚了所有人心血和希望的、即将获得物理形态的“孩子”。
苏雨晴没有立刻用空洞的安慰来回答。她伸手,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指,目光沉静而温暖地看着他。
“我们尽了全力,不是吗?”她轻声反问,“你,王工,还有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已经做到了能力的极限。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和……运气吧。”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坚定:“而且,我相信它。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林长青看着她清澈眼眸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心中那翻涌的不安,似乎被稍稍抚平了一些。他反手握紧她的手,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温度。
等待的日子一过去,如同钝刀割肉。流片厂那边偶尔会传来一些流程进展的例行通知,不痛不痒,无法缓解核心的焦虑。团队里的气氛时而因为一点的、积极的消息而短暂高涨,时而又因为漫长的沉默而重新陷入低迷。
林长青依旧常常独自站在露台上。夜色降临,星空璀璨,但他却仿佛置身于一个透明的囚笼,与这片他向往的浩瀚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玻璃。
他知道,在遥远的异国他乡,那枚承载着梦想与重担的芯片,正在经历着最后的锻造。成功与否,答案就在那寂静的星河深处,等待着被时间之手,缓缓揭开。
(第170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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