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绿的光芒如同死亡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峡谷中那道渺的身影。飞蛾振翅的嗡鸣与峡谷本身的哀嚎混合成一种令人心智崩溃的杂音,成千上万张布满细密利齿的口器张开,贪婪地扑向那散发着诱人秩序气息的源头。
卡拉斯立于原地,面对这遮蔽日而来的袭击,他并未后退,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明显的防御姿态。
他那双倒映着星河流转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这片汹涌而来的绿色狂潮,仿佛在观察一场与己无关的自然现象。
就在第一只飞蛾那锋利的翼缘即将切割到他星辉长袍的刹那,他眉心的印记骤然亮起,不再是微光闪烁,而是迸发出一圈清晰可见的、银辉璀璨的光轮。
光轮之中,那幅法则星图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无数光点与脉络疯狂明灭,进行着超越凡人理解范畴的复杂计算。
他没有调用庞大的能量去形成护盾,也没有施展毁灭地的范围攻击。他的应对,更加本质,更加…经济。
他抬起右手,食指对着汹涌而来的飞蛾群,凌空轻轻一划。
没有光芒射出,没有冲击波扩散。但在他指尖划过的轨迹上,一条极其细微、几乎不可察觉的“界限”被瞬间定义。这条界限并非物质,也非能量,而是一条纯粹的“规则之线”。
线的这一边,是卡拉斯所在的,相对“有序”的空间。
线的那一边,是飞蛾所在的,充满“混乱”与“掠夺”意志的空间。
规则很简单,也很绝对:凡携掠夺之念,欲越此界者,其存在之基,当受星辉裁定。
这并非能量屏障,无法被物理冲击或能量爆发所突破。它是一种概念上的“过滤网”,一种基于意志和存在本质的判别机制。
下一刻,诡异而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冲在最前方的数十只飞蛾,在它们那半透明的身躯触及那条无形界限的瞬间,如同撞上了一堵绝对无法逾越的墙壁,猛地停滞在半空。但它们停滞的方式并非被弹开或被阻挡,而是……从最基础的构成层面开始瓦解。
它们那幽绿的光芒如同被风吹散的萤火,迅速黯淡、熄灭。半透明的身躯失去所有色泽与质感,如同融化的冰晶,化作点点灰白的尘埃,连一丝残骸都未曾留下,就这般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狂暴的罡风之郑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仿佛它们的存在本身,被那条界限后的规则直接“否定”了。
后续的飞蛾并未因同类的瞬间湮灭而退缩。它们那简单的、被饥饿与贪婪驱动的本能,无法理解这超乎它们认知的法则层面打击。
它们依旧前赴后继地冲向那条无形的死亡之线,然后,在触及界限的瞬间,重复着与先驱者同样的命运——存在被裁定,被抹除。
一批,又一批。
绿色的狂潮如同拍击在礁石上的浪花,在触及卡拉斯的“规则之界”时,粉身碎骨,化为乌樱
峡谷的哀嚎依旧,罡风依旧猛烈,但在卡拉斯身前那一片区域,却形成了一片诡异的死亡真空。飞蛾的湮灭无声无息,与周遭环境的狂暴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对比。
卡拉斯维持着抬手的姿势,眉心的星图光轮稳定地散发着银辉。他那平静的目光扫视着前仆后继送死的飞蛾群,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或得意,只有纯粹的、如同学者观察实验数据般的冷静。
他在测试。测试这新生的、基于诘问烙印与法则星图的力量,其效力与界限。测试这源自灵魂根本的“定义”与“裁定”之权,在面对这些被混乱本能驱动的低等掠食者时,能发挥到何种程度。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几乎不耗费他自身储存的能量,仅仅是依靠对局部规则的短暂“定义”与“架构”,便形成了一道近乎绝对的防御。这比单纯的能量对抗要高效得多,也……优雅得多。
然而,这种基于“规则”的力量,也并非全无代价。他能够感觉到,维持那条“规则之线”,对他重构不久的灵魂核心和那幅星图,是一种持续的、细微的负担。就像手持一件极为精密而沉重的仪器,虽然能发挥巨大作用,但长时间维持,依旧会感到疲惫。
而且,他敏锐地察觉到,随着飞蛾成片地湮灭,它们死亡时逸散出的、那属于峡谷本身的混乱法则碎片,似乎正在与他定义的“秩序界限”发生着某种难以察觉的侵蚀与对抗。这片峡谷的混乱本质,在排斥、在消磨他强行植入的这点“秩序”。
他的规则,并非永恒。在这片混乱的温床中,它如同投入沸水的冰,终有消融的一刻。
就在他估算着这条界限还能维持多久时,飞蛾群的攻击模式,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它们似乎终于意识到,前方的“食物”被一层无法逾越的死亡屏障所保护。那简单本能驱动下的疯狂冲击,开始减弱。一部分飞蛾盘旋在界限之外,发出更加焦躁尖锐的嘶鸣。
而另一些,则开始振动翅膀,不再试图直接冲击,而是将它们那锋利的、半透明的翅膀,以特定的频率高速震颤!
嗡——!
一种新的、更加刺耳的共鸣声加入峡谷的哀嚎。这些飞蛾翅膀的震颤,竟然引动了周围狂暴的法则乱流!
一道道原本无序冲撞的能量乱流,在这些飞蛾有意识的引导下,开始汇聚、扭曲,如同被无形之手揉捏,化作一支支纯粹由混乱法则凝聚而成的、半透明的长矛,悬浮在飞蛾群的前方!
它们无法突破规则的界限,便试图用这片峡谷本身的混乱力量,去轰击、去污染、去瓦解那条令它们无法理解的“秩序之线”!
成百上千支法则长矛被凝聚出来,矛尖直指卡拉斯,以及他身前那条无形的界限。幽绿的眼眸中,闪烁着更加狡黠与残忍的光芒。
下一刻,随着一声更加尖锐的集体嘶鸣,所有的法则长矛,如同被床弩发射,带着撕裂一切的混乱意志,跨越短暂的虚空,狠狠撞向了那条银辉闪烁的规则界限!
这一次,不再是飞蛾自身存在的湮灭,而是混乱法则与秩序规则的正面碰撞!
卡拉斯那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眉头终于几不可察地蹙起了一丝极细微的弧度。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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