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猎虎村周遭的山林被染上深浅不一的橙黄，晨起的薄雾尚未散尽时，韩振已背着弓箭站在院外，喉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哨。柴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韩烨肩上扛着捆好的绳索与砍刀走出，鼻尖还沾着昨夜锻铁时蹭上的炭灰。
“今日往深林走些，前几日有人见着青面獠牙猪的踪迹。”韩振屈指叩了叩弓身，牛角制成的弓梢泛着温润的光泽，“那畜生皮糙肉厚，寻常箭矢难入，你跟紧些，莫要擅自行动。”
韩烨点头应下，目光扫过养父鬓角新添的几缕白发。入秋后猎物渐稀，村里不少人家已开始勒紧裤腰带，韩振为了多攒些过冬的肉干，近来进山的频率明显高了。他攥了攥腰间的柴刀——那是他亲手锻打的，虽未刻灵文，却比寻常铁器坚韧数分，刀刃在晨光下闪着内敛的寒光。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山路，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轻响。韩振熟门熟路地避开陡峭的坡地，时不时俯身查看地面的蹄印，嘴里念叨着：“青面獠牙猪最是记仇，去年王老五伤了它崽子，被追得摔断了腿……”
韩烨默默听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掠过林间的草木。修炼《聚灵诀》以来，他的五感似乎敏锐了许多，能清晰听见百米外松鼠在枝头跳跃的动静，甚至能嗅到空气中不同草木的气息。丹田内那缕灵气如同沉睡的火种，虽微弱，却时刻提醒着他与往日的不同。
行至一处峡谷入口，韩振忽然抬手示意停下，压低声音道：“有动静。”他缓缓取下背上的弓箭，手指搭上一支磨得锃亮的铁簇箭，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峡谷深处。
韩烨屏住呼吸，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片枯黄的灌木丛剧烈晃动，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一头半人高的妖兽缓步走出。它通体覆盖着暗青色的鬃毛，两颗弯曲的獠牙从嘴角突出，眼瞳赤红如血，正是韩振提及的青面獠牙猪。
这头妖兽显然刚饱食一顿，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此刻正用鼻子在地上拱着，似乎在寻找遗漏的食物。韩振弓如满月，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箭头稳稳对准妖兽脖颈处相对柔软的皮肤。
“咻！”
箭矢破空而去，带着尖锐的风声直取目标。然而就在即将命中的刹那，青面獠牙猪猛地侧身，铁箭擦着它的脊背掠过，深深钉入后方的树干，箭羽兀自震颤。
“糟了！”韩振低骂一声，这畜生的反应竟比预想中快上许多。
被惊扰的青面獠牙猪发出一声震耳的咆哮，赤红的眼瞳死死盯住两人，四蹄刨地，竟直接朝着韩振猛冲过来。它的速度极快，沉重的身躯撞断低矮的灌木，带起一阵腥风。
韩振脸色骤变，抽身后湍同时再次搭箭，可距离实在太近，妖兽转瞬即至。他只能侧身躲避，却还是被对方粗壮的脖颈扫中肩头，闷哼一声摔倒在地，弓箭也脱手飞出。
青面獠牙猪一击得手，调转方向再次猛冲，獠牙闪着寒光，显然要将这个挑衅者彻底撕碎。
“爹！”
韩烨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是本能地做出反应。他甚至来不及抽出腰间的柴刀，身体已如离弦之箭般扑了出去，恰好挡在韩振身前。丹田内那缕沉寂的灵气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危机唤醒，顺着经脉急速流转，最终汇聚于右拳。
他能清晰感受到肌肉贲张的力量，骨骼发出细微的嗡鸣，这是《九转玄功》修炼以来从未有过的状态。面对妖兽狰狞的面孔，他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他想试试，自己这副经受过灵气冲刷的肉身，究竟能有多强。
“喝！”
韩烨沉腰立马，右拳攥紧，将全身力气与那缕灵气尽数灌注其中，迎着青面獠牙猪的头颅狠狠砸下！
拳与妖兽坚硬的头骨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嘭”响，仿佛两块巨石相撞。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那头能硬抗箭矢的青面獠牙猪，竟像被重锤击中的陶罐，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滞，赤红的眼瞳瞬间涣散，摇晃了两下，“噗通”一声栽倒在地，竟是被这一拳直接打懵了。
林间陷入短暂的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韩烨保持着出拳的姿势，手臂微微发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他看着倒在地上哼哼唧唧、一时爬不起来的妖兽，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刚才那一拳，竟有如此威力？
“烨……烨儿？”
身后传来韩振带着惊惶的声音。韩烨回头，只见养父挣扎着坐起身，捂着被撞的肩膀，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显然没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见到儿子冲上去，然后那头凶名在外的妖兽就倒下了。
“爹，你没事吧？”韩烨连忙上前扶起他，刻意避开刚才出拳的右手，将力道归结于巧合，“我……我刚才就是碰巧撞到它的头了，这畜生看着厉害，其实不经撞。”
韩振这才回过神，顾不上肩膀的疼痛，一把抓住韩烨的胳膊上下打量：“你没受伤吧？那畜生的獠牙没碰到你？”确认儿子完好无损后，他才转向那头还在地上抽搐的青面獠牙猪，咽了口唾沫，声音依旧带着颤抖：“你……你这子，胆子也太大了！那可是一阶妖兽啊！”
韩烨挠了挠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不是有爹在吗，我不怕。”他捡起地上的柴刀，走到青面獠牙猪身边，趁其还未完全清醒，手起刀落，精准地刺入它脖颈处的要害。妖兽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彻底没了动静。
韩振看着儿子干净利落的动作，眼神复杂。他知道自己这个养子力气一直比同龄人要大，可刚才那一幕，绝不是“力气大”就能解释的。那可是连弓箭都难以山的青面獠牙猪，竟被一拳打懵……这子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但他终究没有多问，只是拍了拍韩烨的肩膀，语气带着后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下次不许这么冒险了，打猎讲究的是技巧，不是蛮干。”
“嗯，我记住了。”韩烨乖巧应下，心中却暗自凛然。《九转玄功》的威力，似乎比他想象中更加强大。只是这炼体的力量太过扎眼，若是在人前显露，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养父的反应，便是最好的证明。
父子俩合力将沉重的妖兽绑好，韩振背起弓箭在前开路，韩烨则拖着妖兽的后腿跟在后面。山路崎岖，妖兽的血滴落在落叶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韩振走在前面，脚步有些蹒跚，却始终没有回头。韩烨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母亲缝补衣服时的话：“你爹年轻时也是打猎的好手，后来为了救你娘，被妖兽伤了腿，才落下病根。”他心中一动，原来养父也曾有过勇猛的时刻。
或许，每个父亲都曾是孩子眼中无所不能的英雄，只是岁月和责任，渐渐磨去了他们的锋芒。而现在，轮到自己来成为他们的依靠了。
韩烨握紧了手中的柴刀，感受着丹田内缓缓恢复平静的灵气，以及身体里那份日益增长的力量。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需要面对的挑战还有很多，但只要能守护好身边的人，再多的秘密，再多的艰难，他都愿意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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