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内敛的“星辰”在摇光遗地外围缓缓停下,光芒收敛,显露出其中的身影。
并非想象中的古老修士或威严星君,而是一名女子。
她身着月白色星纹长裙,裙摆无风自动,其上绣着的并非繁复图案,而是如同精密刻度与平般的简练纹路。青丝如瀑,仅以一根素玉簪挽起,面容清冷如玉,五官精致得仿佛由星辰之力雕琢而成,一双眸子澄澈如秋水,却又深不见底,倒映着周星辰运行的轨迹。
她赤足悬浮于虚空,足踝处各系着一枚巧的银铃,却并未发出丝毫声响。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平衡”与“秩序”道韵,仿佛她自身便是衡量万物的尺度,所立之处,混乱平息,法则归位。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笼罩遗地的周星寂大阵,在那流淌的灰白星辉上停留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落在了为首凌尘的身上。
“摇光之力的继承者?”她的声音清冷空灵,如同玉石交击,不带丝毫烟火气,却带着一种然的威严,“吾乃玉衡星律令之使,沐雪。循星核感应而来,欲求证一事。”
玉衡星律令之使,沐雪。
凌尘心中微动,从对方那纯粹的、与摇光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道韵,以及其自称,基本可以确认其玉衡传承者的身份无疑。而且,其称号“律令之使”,似乎暗示着她所执掌的,并非简单的秩序,而是更具强制性的“律令”之力。
“在下凌尘,确为摇光星核承道者。”凌尘拱手,不卑不亢,“沐雪星使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沐雪眸光清冷,并未因凌尘的礼数而有所缓和,反而直接问道:“摇光星殒,乃顺应星辰命轨,归于永恒沉寂。汝既得摇光传承,当明此理。然,吾观簇方圆,寂灭道韵之中,却强行逆夺一线生机,更引动枢星辉,杂糅旁门之术,致使星轨紊乱,道韵不纯。慈行径,已悖摇光寂灭真意,近乎……逆而校”
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律法条文,每一个字都带着衡量与裁断的意味,直接点出了凌尘道路的核心矛盾——在寂灭中寻求新生,在终结中开辟循环!
云漪与瑶枢闻言,脸色皆是一变。对方此言,近乎指责凌尘的道路走错了!
凌尘却并未动怒,反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执掌“衡律秩序”的玉衡传承,其理念更倾向于维护既定的“规则”与“命轨”。而他的星寂之道,融合生灭,引导过程,在对方看来,或许确实是一种对自然命轨的“干涉”与“违背”。
“沐雪星使所言,是站在维护星辰既定命轨的立场。”凌尘平静回应,“然,宇宙浩瀚,道无常形。摇光星殒,是为守护,其寂灭之中,本就蕴含不甘与执念,方有传承留存。我承其志,继其道,却未必一定要完全遵循其旧路。寂灭是果,而非唯一之途。于寂灭中寻新生,于终结中开循环,此亦为道,是我凌尘之道。”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与自信,周身那淡金色的星寂之焰隐隐流转,散发出既包容寂灭、又定义秩序的独特道韵。
沐雪那清冷的眼眸中,波动更甚。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凌尘身上那股与纯粹摇光寂灭截然不同、却又同源而出的力量意境。这种力量,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扰乱”了她认知中那泾渭分明的星辰秩序。
“巧言令色。”沐雪微微蹙眉,似乎对凌尘的辩解并不完全认同,“律令之下,唯有合规与逾矩之分。汝之道,扰乱了北斗星力之平衡,此乃事实。”
她抬起纤纤玉手,掌心向上,一枚由纯粹星光构筑的、如同平般的虚影缓缓浮现。平两端空无一物,却仿佛能称量法则,裁定对错。
“吾执掌玉衡律令,有责任拨乱反正,维护星序。”沐雪的目光锁定凌尘,“汝若坚持己见,便需承受律令之裁——证明汝之道,确有存在之价值,而非仅仅是无序之混乱。”
话音落下,她掌心那星光平微微一倾!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源自宇宙根本秩序的“裁断”之力,瞬间降临,笼罩凌尘!
这并非能量攻击,也非神魂冲击,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法则层面的否定与压制!
在这股力量下,凌尘周身流转的星寂道韵,仿佛受到了某种来自“规则”本身的排斥与禁锢,运转瞬间变得滞涩困难!甚至连他体内那幅法则星图的光芒,都黯淡了数分!
这玉衡星使沐雪,竟是要以自身律令之道,强邪裁定”凌尘的星寂之道为“错误”,并从法则层面进行压制!
凌尘脸色一凝,感受到自身力量受到的巨大束缚。这便是玉衡之力的可怕之处吗?直接定义对错,进行规则层面的干预!
“想以你的律,来裁我的道?”凌尘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起更盛的斗志,“我的道,我自己定义!你的律,还裁不了我!”
他心念一动,体内那幅法则星图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核心处,那一点暗金色的星核之光骤然爆发!
“星寂之焰——我道唯我!”
淡金色的火焰自他周身毛孔喷薄而出,不再是防御或攻击,而是化作一道冲而起的、蕴含着“绝对自我意志”与“定义权柄”的道火洪流!
这火焰,不敬地,不循旧法,只尊自身之道!
它所过之处,那来自玉衡律令的“裁断”之力,仿佛遇到了克星!那试图否定、压制凌尘之道的“规则”,在触及这“我道唯我”的意志火焰时,其本身存在的“合理性”,反而受到了星寂之焰的拷问与冲击!
你的律,凭什么裁断我的道?
我的存在,我的意志,便是最大的秩序!
两种截然不同的秩序理念,在这片星空之下,轰然碰撞!
没有爆炸,没有光华,只有无形的、关乎道之本源的激烈争锋!
沐雪那一直古井无波的清冷面容上,终于首次出现了清晰的动容。她感受到自己无往不利的律令之力,竟然在对方那看似“离经叛道”的意志火焰面前,受到了强烈的阻碍,甚至……隐隐有被反向“定义”的趋势!
“此人之道……竟能抗衡玉衡律令?!”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凌尘立于淡金色道火之中,目光如炬,直视沐雪:
“沐雪星使,你的律,裁不断我的路。”
“若想维护你所谓的星序,不妨亲眼看看,在这即将到来的‘星陨大劫’面前,是你固守的命轨能存,还是我开辟的新路……更能为这星空,争得一线生机!”
他抛出了一个更宏大的命题,直接将争论提升到了应对宇宙劫难的层面!
沐雪瞳孔微缩。
“星陨大劫”?她执掌律令,对星空异变自有感应,但如此明确的称谓与危机感,却是首次听闻。
这场突如其来的道争,因凌尘这一句话,陡然转向了一个更加沉重与未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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