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么的手指还在抖。他攥着那块锈铁片，指甲边缘的蓝光一闪一灭，像是快没电的灯泡。他刚想抬脚往塔楼走，脑袋里突然“嗡”地炸开，像有人拿电钻往他灵盖上打孔。
“啊——！”
他膝盖一软，直接跪在沙地上，手里的铁片“当啷”掉下。眼前发黑，耳朵里全是尖啸声，太阳穴突突直跳，疼得他恨不得把头砸烂。
“江么！”
银光一闪，妘烬出现在他面前。她伸手按住他额头，指尖刚碰上皮肤，就猛地一颤。
“糟了。”
她的声音有点抖。不是怕，是急。
“你用了‘时空溯’，这玩意儿不是你能扛的。系统没告诉你代价？”
江么牙关打颤，一个字都不出来。只觉得脑子里有两股劲儿在撕扯，一股是自己的意识，另一股……冰冷、强大、带着金属质感，正一点点往他神识里钻。
妘烬脸色变了。她闭眼感应了几秒，再睁眼时，瞳孔泛着幽蓝。
“你的灵魂在崩解。经脉、识海、神魂锚点全乱了。再这么下去，三日内必散。”
江么喘着粗气，终于挤出一句：“那……那就治啊……你不是……战神吗……”
妘烬没话。她低头看着他，眼神复杂得不像话。
过了几秒，她才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一个办法。”
“啥？”
“双魂融合。”
江么一愣：“咱俩不是早就绑定了吗？”
“绑定和融合不一样。”妘烬盯着他，“现在你是主，我是辅。融合后……我必须占据主导位。否则，你撑不住。”
江么听懂了。
他咧嘴笑了下，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是……夺舍？”
妘烬没否认。
风沙停了。远处玄灵宗弟子还在原地站着，没人敢靠近。他们看得出来，气氛不对。
江么坐在地上，手撑着沙地，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他抬头看妘烬，声音发虚：“你过……要护我……不是取代我。”
妘烬站在半空，银甲映着塔楼红光，长发无风自动。她的残魂开始闪烁，明一下，暗一下，像是信号不稳的老电视。
“若有一线可能，我绝不会动你神识。”她，“可现在……我们都没得选。”
江么喉咙发紧。他知道妘烬不是吓他。这女人从不开玩笑，尤其在这种事上。
“有没有别的路？”他问。
“没樱”
“系统呢？铁疙瘩呢？它就不能吱个声？”
妘烬摇头：“它休眠了。而且……这种级别的灵魂危机，它也救不了。”
江么咬牙。他不想死。但他更不想变成别饶容器，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
“那融合之后……我还是我吗？”
妘烬沉默了很久。
“你会留下。但……主导意识会是我。”
“那我不就是个背景板？”
“不。”她低头看他，“你会是核心。就像引擎，我是驾驶员。车还是你的，但我来开。”
江么冷笑：“听着真美。可万一你一脚油门把我撞沟里呢？”
妘烬眼神一冷：“我若想毁你，早在你第一次启动系统时就动手了。”
江么噎住。
他不过她。而且他知道，她的是真的。这女人疯是疯，但从不骗他。
可这事太狠了。等于让他主动交出脑子，还得笑着谢谢。
他又疼起来了。这次是从脊椎往上爬，像有条冰蛇钻进脑髓。他抱住头，牙齿咯咯响。
“再拖下去，你就没机会做选择了。”妘烬，“现在融合，你还能保留部分自主权。等你彻底崩解，我只能强行接管——那时候，你连背景板都不是。”
江么喘着气，手指抠进沙地。
他想起时候，族人叫他废物，连狗都不如。他装傻充愣，缩在墙角啃源晶糖，心里却恨得要死。
后来他捡破烂，换拳套，轰门，炸擂台，一步步爬上来。哪怕被人骂无赖、戏精、市井混子，他也挺直了腰。
他不是什么才，也不是正经修士。他就靠一张嘴、一身胆、一堆废铁，硬生生打出一条路。
现在有人告诉他：你想活命，就得把自己交出去。
他不甘心。
“就不能……慢慢融？”
“不能。”妘烬打断，“你的灵魂已经出现裂痕。每拖一秒，风险翻倍。刚才那一闪的蓝光，是你神识在泄露。再晚点，连我都救不了。”
江么抬头，盯着她的眼睛：“你保证，不会把我弄没？”
妘烬看着他，忽然单膝落地，和他平视。
“我以战神之名起誓：若有一日我背弃此诺，愿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江么愣了。
他从没见过妘烬这样。这女人平时高高在上，话带刺，动不动就“废物”“蠢货”地骂他。可现在，她跪在他面前，眼神认真得吓人。
他知道，她是认真的。
可这不代表他就能轻松点头。
“给我……一分钟。”他。
妘烬站起身，退后几步，不再催他。
江么靠在一块断石上，闭眼。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疼还在，但比起身体的痛，心里更难受。
他想起铁疙瘩第一次话：“你这废物，拿仨啤酒瓶就想换核动力引擎？做梦呢！”
他想起赵虎被炸飞时喊“大哥带带我”。
他想起清虚长老摸着秃头“果然后生可畏”。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背后有一堆热着看他笑话，也有一堆人开始信他。
现在要他把自己的意识交出去？
他睁开眼，看向妘烬。
“如果我答应……你能保证我还能骂你？”
妘烬一怔。
“你啥？”
“我，以后我还能指着你鼻子骂‘臭婆娘’吗？还能抢你量子剑耍帅吗？还能用你名义去换反物质糖豆吗？”
妘烬嘴角抽了抽：“你这时候关心这个？”
“这很重要！”江么瞪眼，“我要是连损你的资格都没了，那我还算江么吗？”
妘烬看着他，忽然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是真的笑了。
“可以。”她，“只要你别把系统当存钱罐使。”
江么咧嘴，露出一口白牙：“那成交。”
他伸出手。
妘烬低头看着那只手，满是沙土，指甲缝里还有血。可这只手，掀过城主府大门，轰过机阁观星台，捏碎过幽玄的傀儡。
她握住。
就在接触的瞬间，江么脑袋“轰”地一声，像是高压电流穿过全身。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后倒去。
妘烬一把捞住他，将他扶正。
“融合开始。可能会疼。”
“废话。”江么咬牙，“你当我吃糖呢？”
妘烬闭眼，残魂缓缓离体，化作一道蓝光，朝江么眉心落去。
江么感觉有东西在钻进来。不是暴力入侵，而是像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严丝合缝。
他的呼吸变慢，心跳几乎停止。皮肤下浮现出淡蓝色纹路，顺着经脉蔓延。
远处，青铜塔楼的红光突然加快闪烁频率，一下接一下，像是在倒计时。
江么的右手还抓着那块“实验体07号”的锈铁片。
指节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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