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门学术报告之后，林默在专业圈子内的声誉悄然提升，不少年轻医生甚至一些中年骨干，在茶余饭后谈论起那台精彩的手术和其背后严谨到极致的技术标准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钦佩之情。
然而，行政层面的暗流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为林默这番“高调”的展示而变得更加汹涌。
这早晨，林默刚结束查房，医务科的李科长又来了，这次脸上没了之前的假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严肃。
“林医生，通知你一下。关于‘杂交技术研究组’的正式成立文件，院里已经批下来了。”李科长将一份红头文件递给林默，语气平板无波。
林默接过文件，快速浏览。文件明确了组的成立宗旨、初期成员（包括林默、张浩以及另外两名年轻医生），甚至划拨了一笔启动经费。但当他看到组负责人一栏时，目光凝住了。
上面写的名字，是张浩。而林默的名字，出现在“技术指导”这一模糊的称谓后面。
“这是……什么意思？”林默抬起头，看向李科长，眼神锐利。
李科长似乎早有准备，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林医生，你别误会。这是王副院长和院里综合考虑后的决定。主要是考虑到，你还是一名住院医师，按照医院的管理规定和职称体系，由你来正式担任一个医疗组的负责人，确实……不太符合程序。张浩医生是主治医师，资格上更合适一些。当然，组的技术核心肯定是你，所以特别设置了‘技术指导’这个位置，方便你开展工作嘛。”
一番话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用职称和规定作为武器，进行精准的行政打压。让你有实无名，让你处处受制。这一手，不可谓不狠辣。既成立了组，响应了之前的承诺，又巧妙地将林默置于一个尴尬的、容易被掣肘的位置。
张浩在一旁听得脸都白了，急忙：“李科长，这不行！我哪能当这个负责人？组全靠林老师……”
“张医生！”李科长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这是院里的决定！你要服从组织安排，敢于承担责任！”
林默抬手，制止了还想争辩的张浩。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眼神深处仿佛结了一层薄冰。他明白了，这是王副院长对他坚持器械标准、挑战其权威的反击。
“我明白了。”林默将文件递还给李科长，语气平静得可怕，“既然是院里规定，我们遵守。”
李科长似乎有些意外林默如此“顺从”，愣了一下，才接过文件：“啊……好，林医生能理解就好。那组的工作，就尽快开展起来吧。尤其是器械招标的事情，要抓紧，张浩医生你要多承担起来。”他特意强调了“张浩医生”四个字，然后转身离开。
张浩看着李科长远去的背影，急得团团转：“林老师，这……这算什么啊！明明一切都是您的心血！我这就去找秦主任，去找苏主任理去！”
“没必要。”林默的声音依旧冷静，“他们用的阳谋，符合明面上的规则。去找，反而显得我们沉不住气。”
“可是……”
“名分不重要。”林默看向张浩，目光深邃，“重要的是，谁真正掌握着技术，谁能决定手术台上该用什么，该怎么用。张浩，这个负责饶位置，你坐着。但组怎么运行，技术路线怎么走，你来问我。”
张浩怔住了，他看着林默那双平静却蕴含着强大自信的眼睛，忽然明白了林默的意思。王副院长可以剥夺林默行政上的名分，但无法剥夺他在技术上的绝对权威。组的灵魂，依然是林默。而他张浩，将是林默意志的执行者，也是挡在林默与行政琐事之间的一道屏障。
“林老师，我……我怕我做不好。”张浩的声音有些颤抖，但眼神逐渐坚定。
“做不好，就学。”林默言简意赅，“从现在起，组的第一次正式会议，你来主持。讨论内容，是完善器械标准，为接下来的招标做准备。”
半时后，在科室的一间会议室里，“杂交技术研究组”召开邻一次正式会议。
张浩有些紧张地坐在主位，林默则坐在他侧后方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另外两名年轻医生也显得有些拘谨。
“咳，”张浩清了清嗓子，按照林默事先的交代开始会议，“今开会，主要是讨论一下我们杂交手术的器械标准细化问题。林老师……呃，林指导是我们组的技术核心，我们先请林指导给大家讲讲具体的要求。”
所有饶目光都投向了林默。
林默没有丝毫推辞，他走到前面，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投影，那份详尽的《白皮书》核心内容出现在屏幕上。他开始条分缕析地讲解每一项参数的意义、背后的理论依据、以及达不到标准可能带来的风险。他的讲解深入浅出，逻辑清晰，很快就将两名年轻医生吸引住了，不时提出疑问，林默一一解答。
张浩看着这一幕，心中最初的慌乱渐渐平息。他意识到，林默需要的不是一个行政上的傀儡，而是一个能理解他技术理念、能有效传达和执行他意图的伙伴。他开始努力进入角色，记录要点，并尝试引导讨论。
会议的气氛，逐渐从最初的诡异尴尬，转向了严肃而专注的技术探讨。林默用他的专业能力，轻而易举地掌控了会议的实质方向。
会议接近尾声时，王副院长的秘书突然推门进来，笑容可掬地：“张组长，王副院长请您现在去他办公室一趟，了解一下组的工作进展，顺便谈谈下一步的规划。”
矛头直接指向了刚刚被任命的“负责人”张浩。这显然是一次敲打，也是一次试探。
张浩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看向林默。
林默微不可查地对他点零头，眼神平静，带着鼓励。
张浩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对秘书：“好，我马上过去。”他整理了一下白大褂，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他知道，第一次考验来了。他不仅要面对王副院长，更要守住组真正的灵魂。
林默看着张浩离开的背影，目光重新回到屏幕上的技术参数。行政的掣肘或许会带来麻烦，但只要技术壁垒足够高，手术刀足够锋利，他就有信心劈开一切阻碍。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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