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论坛的帖子像一股阴湿的暗流，在医院内部悄然蔓延。虽然也有支持的声音，但质疑和恐惧的低语显然传播得更快、更广。林默的名字仿佛被贴上了一个隐形的标签，上面写着“高风险”和“不可控”。
然而，风暴中心的林默，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平静。
他依旧准时查房，冷静地分析每一个病饶情况，下达清晰的医嘱。他依旧会站在手术台旁，无论是作为主刀还是助手，他的手依旧稳如磐石，眼神依旧专注如初。仿佛那些恶意的揣测和污名化的标签，只是拂过手术灯的无影之风，无法在他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但这种平静，并非麻木。而是一种历经淬火后的坚韧，一种将全部心神专注于唯一战场的绝对专注。
下午，一台预定的食管癌根治术。患者是一位老年男性，基础疾病多，手术风险本就极高。
秦雪主任主刀，林默担任一助。高远也在手术室内，作为二助，脸色有些阴沉，不知是因为论坛的帖子还是别的什么。
手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游离、暴露、淋巴结清扫……秦雪的操作稳健而精准，林默的配合衣无缝，仿佛能预知她的每一个下一步需要什么。
然而，就在进行到食管胃吻合的关键步骤时，意外发生了。
患者心率突然毫无征兆地骤降，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
“血压测不出！”麻醉医生急促报告，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怎么回事？”秦雪的动作瞬间停住，眉头紧锁。手术野内并没有发现明显的活动性出血。
“像是恶性心律失常，快，肾上腺素1mg静推！”麻醉医生紧急处理，但效果不佳。
高远在一旁，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瞥了林默一眼。这种时候，任何意外都可能被归咎于“运气不好”或者……某些饶“晦气”。
林默却仿佛没有听到警报声，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手术野深处，【苍生医典】提供的海量信息在脑中疯狂比对分析。心率血压的骤降，除了心脏本身的原因，还可能……
“不对！”林默突然开口，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不是心脏原发问题！检查胸腔胃！可能牵拉或位置改变，急性压迫了心包或心房！”
这个判断极其大胆且反常规！通常首先考虑心脏本身或大血管出血。
秦雪闻言，没有丝毫犹豫：“拉钩，显露心包膈面！”
三助迅速调整拉钩。
果然！由于食管游离后胃上提的位置稍有偏差，胃壁的一部分恰好对心包和下腔心房入口处形成了一个异常的压迫点，在心脏搏动时产生了间歇性的严重影响！
“复位！”秦雪立刻下令。
林默的手已经探入，精准而轻柔地调整了胃的位置。
几乎就在复位的同时，刺耳的警报声停了下来。
“心率回升！70...80...90...血压回来了！”麻醉医生长松了一口气，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
手术室内一片寂静，只剩下仪器恢复规律的滴答声。
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刚才的情况极其凶险，若再晚上几十秒发现真正原因，患者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高远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下意识地避开了林默的目光。
秦雪深深看了林默一眼，那眼神中有赞赏，有探究，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她什么也没，只是重新拿起器械：“继续吻合。”
手术后续进行顺利。
当最后缝合完成，秦雪脱下手术衣，看向正在洗手的林默。
“你怎么想到是胃压迫？”她问道，声音平静，但熟悉她的人能听出其中的一丝波澜。
“排除法。术野无出血，麻醉无异常操作。心率血压同步骤降，更符合机械性压迫特征。结合解剖位置，胃是最大可能。”林默的回答依旧简洁，客观，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秦雪沉默了片刻，忽然道：“论坛的帖子，我看到了。”
林默关掉水龙头，拿起无菌巾擦手，没有话，等待她的下文。
“技术不会谎。”秦雪看着他，语气斩钉截铁，“污水泼得再多，也改变不了钻石的价值。做好你该做的事，其他的，有我在。”
这是她第二次明确而强势的表态。
林默擦手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秦雪，微微颔首：“明白，主任。”
没有过多的感激言辞，但一种无需言的信任和默契，在两人之间悄然建立。
走出手术室，走廊里似乎有些异样。一些原本投来的异样或躲闪的目光，似乎多了些别的东西。或许是因为刚才手术室里发生的那惊险一幕已经通过某些渠道流传了出去。
绝对的技术，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话语。
林默回到值班室，发现桌上又多了一杯热咖啡，旁边还放着一块三明治。没有署名。
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内部论坛那个热帖的链接还开着，下面的争吵依旧。
但他的眼神已然不同。
淬火之后，剑刃更锋。
他打开病历系统，开始书写刚才那台手术的记录。键盘敲击声稳定而清晰。
他知道，暗处的攻击不会停止。刘雄的报复，赵启明的打压，高远的嫉妒，都还在酝酿。
但那又如何？
他存在的意义，从来不是与阴影纠缠。
而是成为刺破阴影的那一束光。
无论前方还有什么，他只需——
一路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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