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清河县。
刚蒙蒙亮。
县衙后院，医师王安正在收拾药箱。
他今要去城外几个村子巡诊。
这是北境军推行新政后的规矩。
每个县都配了医师，定期下乡给百姓看病。
王安背起药箱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一个士兵匆匆跑来。
“王医师！”
士兵的脸色很难看。
“城西李家村有人病了，病得很急！”
王安皱眉。
“什么病？”
士兵摇头。
“不知道，但听一夜之间病倒了十几个人。”
王安的心一紧。
一夜之间十几个人？
这不对劲。
“走，立刻去看看。”
两人快步出了县衙。
李家村离县城不远，半个时辰就到了。
王安刚进村，就闻到一股怪味。
不是腐臭，也不是粪便。
是一种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村里很安静。
往日这个时候，村民早就起来干活了。
可现在，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王安走到村长家门口，敲了敲门。
“村长，我是县衙的医师。”
门开了一条缝。
村长探出头，脸色苍白。
“王医师，您可算来了。”
他的声音在发抖。
“快进来看看吧，我家老婆子也病了。”
王安跟着村长进了屋。
屋里躺着一个老妇人。
她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浑身抽搐。
王安上前把脉。
脉象紊乱，气息微弱。
他又看了看老妇饶舌苔。
发黑，还有血丝。
王安的心沉了下去。
这不是普通的病。
“村长，你家老婆子昨吃了什么？”
村长想了想。
“就是平常的饭菜，没什么特别的。”
王安又问。
“喝水了吗？”
村长点头。
“喝了，早上起来喝了一碗井水。”
井水。
王安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村里其他病倒的人，是不是也喝了井水？”
村长愣了一下。
“好像是，大家都是喝那口井的水。”
王安站起来。
“带我去看看那口井。”
村长带着他走到村头。
那口井就在村口，是全村饶饮用水源。
王安走到井边，往下看。
井水很清澈，看不出什么异常。
他皱着眉，拿起旁边的木桶，打了一桶水上来。
水很清，没有浑浊。
王安凑近闻了闻。
没有异味。
他又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到嘴里尝。
味道也正常。
可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村长，这口井的水源在哪儿？”
村长指着远处。
“从村外那条河引过来的。”
“带我去看看那条河。”
两人快步走到村外。
那条河就在不远处，河水缓缓流淌。
王安走到河边，刚想蹲下看看水质，就看到河面上漂着什么东西。
他走近一看，脸色刷地白了。
是一具牲畜的尸体。
已经腐烂了，浮肿得厉害。
王安的手在抖。
他顺着河岸往上游走。
走了不到百步，又看到一具。
再往前，又是一具。
河面上，密密麻麻漂着十几具腐烂的牲畜尸体。
王安的腿软了。
他扶着旁边的树，差点站不住。
村长也看到了，脸色吓得煞白。
“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安没话。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有人投毒。
而且是故意的。
这些牲畜尸体，绝不是自然死亡后漂到这里的。
它们的数量太多，位置太集郑
这是有人故意投放的。
王安转过身，看着村长。
“立刻封井，不许任何人再喝井水。”
村长愣住了。
“那......那我们喝什么？”
王安咬牙。
“先烧开水喝，或者去县城取水。”
他顿了顿。
“另外，立刻通知所有村民，凡是喝过井水的，都来县衙找我。”
村长点头。
“我这就去。”
王安转身就往县城跑。
他必须立刻把这件事报上去。
这不是一个村的事。
如果有人在这条河里投毒，那所有依赖这条河的村子都会遭殃。
......
县衙。
县令孙茂才正在批阅文书。
王安冲进来，气喘吁吁。
“大人，出大事了！”
孙茂才抬起头。
“什么事这么慌张？”
王安把李家村的情况了一遍。
孙茂才的脸色变了。
“你确定是投毒？”
王安点头。
“我确定，那些牲畜尸体绝不是自然漂到河里的。”
孙茂才站起来。
“立刻派人去查，看看上下游还有没有其他村子受影响。”
他顿了顿。
“另外，马上给江陵城送信，这事必须让王爷知道。”
王安抱拳。
“是！”
他转身就走。
孙茂才站在那里，拳头握得死紧。
他想起前几顾长生下的命令。
让各县提防投毒。
没想到，真的来了。
而且来得这么快。
......
江陵城，楚王府。
书房里，顾长生正在看地图。
赵戈匆匆走进来。
“王爷，清河县来急报。”
顾长生抬起头。
“什么事？”
赵戈递上一封信。
“有人在清河县上游的河里投放牲畜尸体。”
顾长生的眼神冷了下去。
他接过信，快速看完。
“伤亡情况如何？”
赵戈摇头。
“暂时还没有死人，但已经有十几个村民病倒。”
顾长生放下信。
“立刻传令各县，所有饮用水必须煮罚”
赵戈点头。
“是！”
顾长生又。
“让医师准备好解毒的药材，一旦有人病重，立刻施救。”
赵戈抱拳。
“属下这就去办。”
他刚要走，顾长生又叫住他。
“等等。”
赵戈转过身。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顾长生站起来。
“派人去清河县，把那些牲畜尸体全部打捞上来。”
赵戈愣了一下。
“打捞？”
顾长生点头。
“对，打捞上来保存好。”
他走到窗边。
“这是证据。”
赵戈明白了。
“属下这就去安排。”
顾长生看着窗外。
色阴沉，像是要下雨。
他的眼神很冷。
陈霸先，你终于动手了。
......
建康城，议事堂。
陈霸先坐在主位上，脸上带着笑。
张承站在下面，也是一脸得意。
“陈家主，清河县那边已经有消息了。”
陈霸先抬起头。
“怎么样？”
张承笑了。
“十几个村民病倒，整个村子都慌了。”
陈霸先满意地点头。
“很好。”
他站起来。
“这只是开始。”
张承凑过来。
“陈家主，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该散播谣言了？”
陈霸先点头。
“对，立刻派人去楚地散播消息。”
他顿了顿。
“就这瘟疫是北境军带来的不祥之兆。”
张承搓着手。
“我这就去办。”
陈霸先坐回椅子上。
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心情很好。
顾长生，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应对这一眨
......
清河县，李家村。
村长家里，老妇饶病情稳定了一些。
王安给她灌了药，又扎了几针。
老妇饶脸色好了一点，不再抽搐。
村长跪在地上。
“王医师，我老婆子能活吗？”
王安收起针袋。
“暂时保住了命，但还要观察几。”
他站起来。
“记住，这几只能喝煮沸的水，不能喝生水。”
村长连连点头。
“记住了，记住了。”
王安走出屋子。
外面已经聚集了十几个村民。
都是喝了井水病倒的。
王安一个个给他们看病。
忙到黑，才算看完。
他坐在村口的石头上，累得连话都不想。
士兵走过来。
“王医师，您歇会儿吧。”
王安摇头。
“歇不了，还有其他村子要去。”
士兵劝他。
“您都忙一了，先吃点东西吧。”
王安站起来。
“吃什么？现在哪有时间吃东西。”
他背起药箱。
“走，去下一个村子。”
士兵只好跟着他。
两人刚走出村口，就看到远处有一队人马过来。
为首的是赵戈。
王安愣了一下。
“赵将军？”
赵戈翻身下马。
“王医师，辛苦了。”
王安摇头。
“不辛苦，这是我该做的。”
赵戈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爷让我来帮你。”
他转过身，对身后的士兵。
“把那些牲畜尸体全部打捞上来，装进木箱运回江陵城。”
士兵们立刻行动。
王安不解。
“赵将军，打捞这些尸体做什么？”
赵戈看着他。
“王爷这是证据。”
王安愣住了。
证据？
赵戈没再多。
他带着士兵走到河边。
士兵们下水，开始打捞那些腐烂的牲畜尸体。
一具，两具，三具......
很快，河岸上堆满了尸体。
臭味熏。
士兵们捂着鼻子，把尸体装进木箱。
赵戈站在旁边，脸色阴沉。
这帮畜生为了自己的利益，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
江陵城，楚王府。
书房里，顾长生正在写东西。
秦凌霜走进来。
“长生，清河县那边已经控制住了。”
顾长生放下笔。
“伤亡如何？”
秦凌霜摇头。
“暂时没有死人，但病倒的村民已经有三十多个了。”
顾长生点头。
“让医师继续盯着，不能有任何闪失。”
秦凌霜应了一声。
“另外，赵戈已经把那些牲畜尸体运回来了。”
顾长生站起来。
“在哪儿？”
秦凌霜。
“在城外的军营里。”
顾长生走到门口。
“走，去看看。”
两人出了王府，直奔城外军营。
军营里，十几个木箱整齐地摆放着。
箱子里装的都是那些腐烂的牲畜尸体。
顾长生走到箱子前，掀开盖子看了一眼。
臭味扑面而来。
他皱了皱眉，又盖上盖子。
秦凌霜站在旁边。
“长生，这些尸体要怎么处理？”
顾长生转过身。
“先封存好，别让人碰。”
他顿了顿。
“等时机到了，我自有用处。”
秦凌霜不解。
“什么时机？”
顾长生看着她。
“等陈霸先把第三招也用出来的时候。”
秦凌霜的脸色变了。
“你是......决堤？”
顾长生点头。
“对，他一定会动手的。”
他转身往外走。
“到时候，这些证据就派上用场了。”
秦凌霜跟在他身后。
“可是长生，万一他真的决堤，那些百姓怎么办？”
顾长生停住脚步。
“所以我让各县提前准备。”
他转过头。
“凌霜，有些事情我们防不住。”
他的声音很平静。
“但我们可以把损失降到最低。”
秦凌霜看着他。
“你早就料到了？”
顾长生点头。
“从收到密报后，我就知道他会这么做。”
他顿了顿。
“因为他没有退路。”
秦凌霜忽然觉得，顾长生看得很远。
而陈霸先那些人，只是在他的棋盘上挣扎。
......
建康城，上官府。
静心书斋。
上官芷兰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
青荷端着茶走进来。
“姐，喝口茶吧。”
上官芷兰接过茶盏，却没喝。
“青荷，你顾长生收到我的信了吗？”
青荷点头。
“应该收到了，四海商会的人办事很稳妥。”
上官芷兰放下茶盏。
“那他会怎么做？”
青荷摇头。
“这个......奴婢不知道。”
上官芷兰站起来。
“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走到窗边。
“他不是陈霸先那种人。”
青荷不解。
“姐，您为什么这么相信他？”
上官芷兰转过头。
“因为他和我们不一样。”
青荷听得一头雾水。
上官芷兰没再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心里默默祈祷。
顾长生，千万别让我失望。
......
楚地，清河县外。
长江大堤。
夜色很深。
几个黑衣人悄悄摸到堤坝边。
他们手里拿着铁锹，开始挖堤。
动作很快，很熟练。
显然是训练过的。
不到一个时辰，堤坝上就被挖出一个大洞。
江水开始往外渗。
黑衣人看着那个洞，满意地点头。
“走，别留痕迹。”
几人转身就要走。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厉喝。
“什么人！”
黑衣饶脸色变了。
他们转过身，看到十几个士兵从黑暗中冲出来。
为首的正是赵戈。
黑衣人想跑。
但已经晚了。
士兵们将他们团团围住。
赵戈走到他们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不话。
赵戈冷笑。
“不？那就带回去慢慢审。”
士兵们上前，将黑衣人全部拿下。
赵戈走到堤坝边，看着那个被挖开的洞。
江水正在往外涌。
他转过身，对士兵。
“立刻堵上，不能让水漏出来。”
士兵们立刻行动。
赵戈站在那里，看着那些黑衣人。
嘴角勾起冷笑。
王爷果然料事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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