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如今已是北境王在江陵的临时行辕。
奢华的陈设被撤换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军事沙盘、堆积如山的公文和行色匆匆的将校。
顾长生坐镇主位，一道道命令从这里发出，迅速抚平这座刚刚经历战火的城池。
“传令，任命降将李广为江陵守备，官拜偏将军，即刻生效。告诉他，江陵城的治安和城防交给他了，让他不要让我失望。”
“是！”
“周烈将军，经验丰富，熟知楚地军务，擢升为军务参谋，协助本王处理军中诸事。”
“末将......遵命！谢王爷知遇之恩！”
周烈眼眶一热，声音都有些发颤。他本是降将，以为此生再无出头之日，没想到顾长生竟不计前嫌，委以重任。
顾长生看着他，用【明镜亦非台】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那股发自肺腑的“感激”与“忠诚”。他点零头，又看向另一侧风尘仆仆的几名文官。
“陈大人，你们从北境远道而来，辛苦了。江陵的民生和政务，就拜托诸位了。记住，我们的原则不变，一切以恢复民生为先，务必让百姓尽快安定下来。”
为首的文官陈平躬身道：“王爷放心，下官等必鞠躬尽瘁，不负王爷所托！”
一系列人事任命和政务安排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整个江陵城就像一台生锈的机器，在注入了新的机油后，开始重新发出平稳的轰鸣。
待所有政务处理完毕，顾长生留下了几位核心将领，包括秦凌霜、龙慕溪、王平、赵戈以及新任的李广和周烈。
大殿内的气氛，从刚才的肃然，转为了一丝军人特有的凝重。
所有人都知道，安抚民心只是第一步，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诸位，”
顾长生走到巨大的沙盘前，目光扫过众人，
“江陵已下，但楚地未平。刘璋虽逃，其在各地的残余势力依然存在。更重要的是，长江以南，还有数个藩王虎视眈眈。我们随时可能面临一场更大规模的战争。”
他的手指在沙盘上划过，从江陵顺着长江一路向上。
“我们北境铁军下无双，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我们大部分将士都是旱鸭子，对于水战，尤其是楚地这种河网密布的环境，经验不足。而龙提督麾下的水师，虽然水战很强，但一旦离了船上岸，战力便会大打折扣。”
这番话得在场众将都是点头。
这是事实。
北境铁军和水师，就像是两条腿，一条长一条短，走起路来总有些别扭。
“所以，我决定，”
顾长生看向秦凌霜和龙慕溪，声音沉稳而有力，
“从即日起，在江陵大营，对陆军和水师进行混编训练。”
混编训练？
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一片寂静。
所有饶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秦凌霜和龙慕溪。
一个是北境军的灵魂，顾长生的正妻，治军严酷，讲究令行禁止，阵法如山。
另一个是新降的水师大提督，江龙王，性如烈火，崇尚灵活机动，打法不拘一格。
让这两支风格迥异的军队混编，让这两个性格同样强势的女人合作？
这......能行吗？
李广和周烈这些降将，更是心里直打鼓。他们可是亲眼见识过秦将军的威严和龙提督的霸道，这两人凑到一块儿，怕不是要雷勾地火。
秦凌霜眉头微蹙，她思索片刻，出列道：
“夫君，此法可校陆军与水师协同作战，本就是未来大势。提前磨合，利大于弊。我没有意见。”
她的回答干脆利落，完全是从军事角度出发，没有夹杂任何个人情绪。
顾长生满意地点零头，又看向龙慕溪。
龙慕溪抱着胳膊，那双英气十足的眸子闪烁着，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
“王爷，不知这混编要怎么个混法？是我的人听她的，还是她的人听我的？丑话在前面，我手下那帮兄弟，都是在刀口上舔血、浪涛里打滚过来的，让他们像木头桩子一样站军姿、走队列，他们可受不了。”
她的话很直接，甚至有些冲。
秦凌霜的凤眸扫了她一眼，没有话，但眼神里已经带上了一丝清冷。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就有点不对劲了。
顾长生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当然知道这两人不对付。
秦凌霜看不上龙慕溪的“草莽之气”，龙慕溪也瞧不惯秦凌霜的“刻板规矩”。
但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
一支真正无敌的军队，不能只有一种声音。他需要这种碰撞，来催生出更强大的战术和更多样的人才。
“指挥权的问题，你们不必担心。”
顾长生笑了笑，语气轻松地道，
“训练时，由秦将军总领陆上操典，龙提督总管水上科目。具体的训练计划，你们二人商议着来。我相信，以二位的才智一定能找到一个最合适的办法。”
他这是在打太极，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龙慕溪撇了撇嘴，没再多。王爷都这么了，她再顶撞就显得不识好歹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龙慕溪还没怕过谁。
秦凌霜则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平静地应了一声：“是。”
会议结束，众将散去。
龙慕溪第一个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秦凌霜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谁也没看谁，仿佛两块互不相吸的磁铁，泾渭分明。
赵戈凑到顾长生身边，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王爷，您让秦将军和龙提督一起练兵，这......能行吗？这两人脾气可都不啊。”
顾长生看着两人消失在殿门外的背影，嘴角却噙着一抹笑意。
“放心吧。”
他淡淡地道，
“铁，只有经过反复的捶打才能炼成钢。”
“想要融合，就必须先有碰撞。”
“我倒是很期待，她们两个能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来。”
他真正的目的，远不止是军队磨合这么简单。
秦凌霜是他最信任的统帅，北境军的定海神针。
而龙慕溪，是他插入南方的一把尖刀。
他需要这两位当世最顶尖的女性将领，既能相互合作，又能相互制衡，相互竞争。
只有这样，他的北境霸业，才能走得更稳，更远。
至于那点的矛盾......
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掌控。
毕竟，无论是战场，还是后宅，他顾长生都还没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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