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握着那叠泛黄的信笺和褪色的照片,陆文清和沈如晦站在破败的“晨曦橡胶园”废墟中,心情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海面,波涛汹涌。希望并未湮灭,只是从一个模糊的避风港,具象化为一个必须完成的、充满艰险的使命——取得部落认可,寻回“钥匙”。
照片上顾父与巴朗的并肩身影,信件职红豆之引,血脉之证”的暗示,都清晰地指向了那个神秘的土着部落。他们必须回去,回到巴朗和他的族人那里。
带着这份沉甸甸的发现和更加明确的决心,他们循着来时的路,开始往回走。归途因为有了目标,似乎不再那么漫长和绝望。他们心翼翼地保存着那几颗作为信物和食物的红豆,也更加留意雨林中的种种迹象,试图理解这片土地和它的子民。
几后,当他们再次接近那条湍急的河流,准备渡过那座湿滑的然树干桥时,却发现巴朗和另外两名土着,已经等在了对岸。他们似乎早就预料到陆文清三人会返回。
巴朗的目光落在陆文清身上,又扫过他身旁紧握着红豆的沈如晦和怀中的念雪,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审视和探究,反而多了一丝……了然和一种沉重的平静。他仿佛早已通过雨林的“低语”,知晓了他们在橡胶园废墟中的发现。
他没有多言,只是对陆文清做了一个“跟上”的手势,然后转身,带着族人,朝着部落聚居地的方向走去。这一次,他的步伐并不急促,似乎是在刻意迁就陆文清他们的速度。
这是一种无声的邀请,也是一种默许。
陆文清和沈如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他们深吸一口气,跟着巴朗,再次踏入了那片通往部落核心区域的密林。
这一次,路途似乎顺畅了许多。巴朗选择的路径避开了最难行的地方,甚至在一些陡峭处,他身后的年轻土着还会回头,示意性地伸出手想要帮忙(虽然被陆文清婉拒了)。这种微妙的态度转变,让陆文清心中稍安。
当他们穿过最后一片茂密的蕨类植物丛,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规模不的土着村落出现在眼前。村落依着一条清澈的溪流而建,几十座用竹子、木材和棕榈叶搭建的高脚屋错落有致,屋顶上晾晒着兽皮和鱼干。一些妇女在屋前用原始的器具劳作,孩子们在空地上追逐嬉戏,看到巴朗带着陌生人回来,都好奇地围拢过来,但并没有表现出恐惧或敌意。
这里的氛围,与之前仪式空地上的神秘狂野不同,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
巴朗将陆文清三人带到村落中央、一座相对高大宽敞的长屋前。长屋门口悬挂着一些兽骨和羽毛装饰,显得庄重而古老。他示意他们在屋外稍等,自己则先进去了。
很快,他再次出来,身边跟着几位看起来年纪颇大、神情肃穆的长者,显然是部落里的长老。他们的目光同样落在陆文清三人身上,尤其是在沈如晦和念雪脸上停留许久,低声用土语交谈着,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好奇,有回忆,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巴朗对着陆文清,指了指长屋,又指了指沈如晦手中的红豆,然后用生硬的、夹杂着几个类似汉语发音的词,费力地道:“神……木……需要……血……红豆……”
神木!需要血和红豆!
这和信件职神木之眼”、“红豆之引,血脉之证”的记载完全吻合!
陆文清心中豁然开朗!他明白了!要开启“神木之眼”,拿到钥匙,不仅需要顾氏血脉(沈如晦和念雪在某种程度上承载着顾长钧的气息),还需要进行某种以红豆为媒介的、可能涉及血液的古老仪式!
沈如晦也听懂了巴朗的意思,她的脸色微微发白,下意识地抱紧了念雪。涉及到孩子,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
陆文清上前一步,挡在沈如晦母女身前,目光直视巴朗和几位长老,用尽量清晰缓慢的汉语,配合着手势道:“我们……需要钥匙。为了……完成长辈的遗愿。请告诉我们,该怎么做。”他拿出了怀中那张顾父与巴朗的合影,指向照片上的顾父。
看到这张跨越了二十年光阴的照片,巴朗和几位长老的眼神都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一位最年长的长老甚至伸出手,颤抖地抚摸了一下照片上顾父的脸庞,眼中泛起了浑浊的泪光,用土语喃喃低语着什么,似乎在怀念故人。
故饶情谊,跨越了时间和种族,在此刻产生了共鸣。
巴朗沉默了片刻,最终,他对着陆文清,郑重地点零头。他指向村落后方那座最为高耸、被云雾缭绕的山峰,道:“明日……日出……神木……等。”
约定,在无声和有限的言语中达成。
巴朗安排他们住进了一间空置的、相对干净的高脚屋,并送来了食物和干净的饮水。这是一种正式的接纳,而非之前的警惕性观察。
夜晚,躺在铺着干草的竹床上,听着窗外溪流的潺潺声和村落里隐约的篝火与人语,陆文清和沈如晦都难以入眠。明日,他们将面对未知的古老仪式,那“神木之眼”中隐藏的,究竟是希望的钥匙,还是更深的陷阱?
沈如晦紧紧握着那几颗殷红的红豆,仿佛能从中汲取到远在北地、生死未卜的顾长钧的力量。
“为了长钧……为了念雪……”她在黑暗中轻声道,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陆文清握住她冰凉的手,低声道:“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月光透过竹屋的缝隙,洒在两人紧握的手上,也照亮了那几颗在黑暗中依旧殷红如血的相思豆。
黎明,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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