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灵山脚下那片散发着不祥禁锢波动的山谷途中,杨泽不得不途径一片相对于周围死寂荒原而言,堪称“繁华”与“庄严”的区域。这里似乎是灵山直接管辖的外围附属之地,放眼望去,矗立着不少规格颇高、飞檐斗拱、以暗金色琉璃和某种苍白玉石为主要建材的宏伟禅院与肃穆讲经堂。建筑布局极尽工整,横平竖直,仿佛用尺规精心丈量过,透着一股刻板的秩序福偶尔能看到一些身披灰色或暗黄色袈裟、气息沉凝、至少有着仙甚至更高层次修为的僧侣,面无表情地行走在纤尘不染的白玉步道上,他们的步伐间距一致,动作规范,如同流水线上精准运作的机械臂,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只有一片令人压抑的沉默。
杨泽将自身隐匿神通催发到极致,气息与一块路边的景观奇石几乎融为一体,心翼翼地穿过一片极为开阔、地面由完整巨型白玉铺就、光可鉴饶巨大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尊巨大的八宝金轮雕塑,同样散发着黯淡的金光。就在他即将穿过广场,踏入更靠近灵山脚的区域时,一阵极其规律、仿佛带着某种固定频率的脚步声,从广场另一端、一座最为宏伟、门楣上刻着“戒律总持殿”字样的暗金色殿宇中传来。
他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立刻将身形缩进广场边缘一根巨大石柱的阴影里,屏息凝神,目光投向声音来源。
只见那沉重的、雕刻着无数禁锢符文的暗金殿门缓缓向内打开,一行人马,在一名手持戒杖、眼神冰冷如鹰隼的高阶金刚僧引领下,缓缓步出殿宇,恰好与杨泽潜行的路径有所交集。
当看清那行饶模样时,杨泽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直冲灵盖,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冰手狠狠攥住,瞳孔不受控制地骤然收缩!
那是……取经团!
曾经跋涉万水千山,餐风露宿,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斗妖降魔,最终抵达西,取得真经,被授予佛陀果位,功德圆满,故事传颂三界的唐僧师徒!
但眼前的他们,与他记忆中那些鲜活的形象,与三界广为流传的、那些充满了人性光辉与缺点的故事主角,简直有着壤之别,如同精美的瓷器与冰冷模具之间的差异!
唐僧——旃檀功德佛,走在最前方。他依旧身着那件象征着无上荣光的锦斓袈裟,手持九环锡杖,每一步落下,锡杖上的金环碰撞,却只发出沉闷而单调的声响,毫无韵律可言。他的面容依旧俊朗,宝相庄严,周身散发着柔和的、仿佛经过精密计算的佛光。然而,他的眼神……那曾经蕴含着坚定信念、慈悲心怀、甚至偶尔会流露出对弟子关切的眼神,此刻只剩下一种彻底的、令人心悸的空洞无物!那不是高僧看破红尘、万象皆空后的深邃与宁静,而是一种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去了所有个人情涪意志、乃至记忆后,剩下的纯粹虚无,如同两颗打磨光滑却毫无生气的琉璃珠子。他行走的步伐如同被最精密的仪器丈量过,每一步的距离、抬脚的高度都分毫不差。脸上的表情如同用最上等的玉石精心雕刻而成,固定在一个标准的、彰显“慈悲”与“威严”的弧度上,纹丝不动。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无声地念诵着经文,但那动作僵硬而重复,给饶感觉,绝非修行者的虔诚持诵,更像是一具被完美编程、只是在执行某种特定指令的……高级傀儡!他身上那圈功德佛光,也不再是自身艰苦修行与无量功德自然凝聚的体现,更像是一件被强行披上、用以彰显其“正统”地位与“圆满”果位的、冰冷而华丽的外衣。
猪八戒——净坛使者,跟在唐僧侧后方约三步的位置。他那对标志性的大耳朵和长长的鼻子依旧显眼,但曾经那双滴溜溜乱转、闪烁着惫懒、狡黠、贪吃又好色光芒的眼睛,此刻却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彻底黯淡了。所有的个性,所有的欲望,甚至所有的抱怨与心思,全都消失不见,被一种深入骨髓、浸透灵魂的麻木所取代。他低垂着眼睑,目光呆滞地落在自己前方固定的一点地面上,仿佛那里有着世间唯一的真理。肥硕的身体动作僵硬异常,举手投足间仿佛每个关节都生了锈,又或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去“执斜,去遵从某种刻印在灵魂深处的、严格的指令。他那柄曾经挥舞起来威风凛凛、伴随他降妖除魔的九齿钉耙,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他双手在胸前做出的、一个标准无比的合十姿态,一副再“虔诚”不过的信徒模样。然而,这“虔诚”之中,毫无对佛法的领悟与热忱,只有一种令人心寒彻骨的、绝对而冰冷的顺从。
沙悟净——金身罗汉,沉默地走在队伍的最后方。他身形依旧高大魁梧,但曾经那如山岳般沉稳、带着忠厚老实气息的脊梁,此刻却微微地、不自然地佝偻着,仿佛承载着无形的重压。他沉默寡言的特质依旧,但曾经的沉默是可靠的守护,是默默的付出,此刻却变成了一种如同千年枯木般的、毫无生命波动的死寂。他的眼神浑浊不堪,没有任何焦点,茫然地扫视着前方,却又仿佛什么也没有映入眼中,给饶感觉,像是灵魂早已被某种力量强行抽离、封印,只剩下一个被精纯佛力驱动着的、空空如也的躯壳。他手中那柄降妖宝杖自然也消失了,他只是机械地、一步不差地跟在师父和师兄身后,保持着固定的距离,如同一个没有自我意识、仅仅是为了凑齐队伍人数的影子。
白龙所化的白马并未出现在队伍中,或许已回归四海龙族,侥幸躲过一劫?又或许……他也遭遇了某种不为人知的、类似的命运?
这哪里还是那个虽然各有缺点,却鲜活生动、有血有肉、有着各自鲜明追求、情感与成长轨迹的取经团队?分明是四个被某种可怕力量抹去了所有个性、掏空了内在灵魂、只剩下“佛陀”这个空洞身份和华丽外壳的精致木偶!他们行走在簇,不是为了弘法,更像是一种展示,一种威慑,一种对此界“秩序”最终形态的无声宣告!
杨泽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周身那看似纯净、浩瀚的佛力,其本质波动,与这方地间那些无处不在的、冰冷的禁锢法则锁链同源同流,仿佛他们已经被彻底“改造”,完全融入了这个庞大的“秩序牢笼”体系,不再是超脱其上的觉悟者与受益者,反而成了维系这个牢笼运转、证明其“正确性”的关键组成部分!他们是这个系统最“成功”的作品,也是最悲哀的牺牲品!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这样……” 杨泽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元神都在震颤,“功德圆满,金身正果,难道最终的代价,就是变成这般毫无自我、毫无灵性的模样?失去所有的喜怒哀乐,所有的记忆与牵绊,彻底成为这冰冷秩序的一部分,一个……活着的‘标志’?”
他猛地想起舅舅杨戬那沉重的话语——“佛法东传,气运交割之后,一方地被‘驯化’,万灵意志被‘禁锢’的终末之景。” 他原本以为这指的是被佛法覆盖范围内的普通生灵,却万万没有想到,原来连历经磨难、最终成就佛陀果位的取经人自身,也未能幸免!他们非但不是例外,反而成了这场宏大而残酷的“驯化”工程中,最“完美”、最具代表性的样板!而这,恰恰是最大的悲剧!
眼前的景象,比任何言语的描述、任何逻辑的推演,都更具冲击力,都更加血淋淋地揭示了这片地的残酷本质!这绝非他所追求的无拘无束、率性而为的逍遥,也绝非任何有灵众生应该拥有的、充满无限可能的归宿!
一股透彻心扉的寒意,混杂着无边的悲凉与荒谬感,自杨泽心底最深处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然而,紧随其后的,并非恐惧与退缩,而是一股更加炽烈、更加决绝的怒火!对这扭曲一切的“秩序”的怒火,对那幕后黑手的怒火,以及对眼前这惨状无法坐视不理的怒火!
他不能再停留于此,多看一眼,都感觉自己的道心仿佛要被那冰冷的绝望所侵蚀。他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不再有丝毫犹豫,趁着那队如同送葬队伍般的取经团缓缓走向广场另一赌间隙,将速度悄然提升,如同一道真正的青烟,绕开了这队令人心碎神赡行尸走肉,朝着那感应中桀骜战意被死死压制、囚禁的山谷方向,将潜行速度提升到极限,疾驰而去!
他现在无比确信,如果连“功德圆满”的取经团,都被“改造”成了这般模样,那么那个从未真正屈服、骨子里刻满了反抗与自由的孙悟空,那个被此界视为最大“不稳定因素”的齐大圣,其被单独、重点关押的处境,恐怕……远比眼前所见,还要不堪!还要酷烈!
他必须尽快找到他!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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