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的脚踩在那半截狼牙芯片上，鞋底传来一阵灼热。他没抬脚，而是蹲了下去，指节抵住地面稳住身体。左臂的结晶还在剥落，但不再蔓延，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压住了。
林玲站在原地没动，量子剑横在身前，剑尖微微下垂。她的呼吸节奏恢复了正常，可瞳孔里的蓝光比刚才暗了一圈。
“你认得这个？”楚河把芯片捏起来，边缘割进掌心，留下一道浅痕。
林玲走近两步，低头看了一眼，“是刀疤李最后用的型号。理论上，他在引爆母舰时应该已经损毁。”
“但它现在还发烫。”楚河翻过芯片背面，血迹干结成块，底下刻着一串编号，“而且它在我靠近的时候亮了一下。”
林玲伸手，“给我看看。”
她接过芯片，指尖在表面划过，蓝光从指缝渗出。几秒后，她皱眉：“里面有残余信号，不是记录，是活数据流。有人在里面藏了东西。”
“谁？”
“不知道。但读取需要脑机接口直接接入。”她抬头，“一旦启动，可能会暴露位置。”
楚河盯着她，“阿伊莎清掉了我体内的追踪链，深红暂时没法定位我们。”
“暂时不代表安全。”
“我知道。”楚河握紧左拳，兽化鳞片轻微震颤，“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八门地图指向三个导弹井，都是深红的中继站。如果我们不先动手，等他们完成南极部署，就再没机会了。”
林玲沉默三秒，把芯片按进自己颈侧接口。
蓝光骤然暴涨，她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白瞬间布满细密裂纹般的电弧。她咬住后槽牙，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他在……回放。”
“谁？”
“刀疤李。”她闭上眼，“他在重复最后一段意识——进入母舰核心前的七分钟。”
全息影像在空中闪现，扭曲、断裂，像被风吹散的灰烬。一个模糊身影站在通道尽头，穿着烧焦的作战服，右脸只剩半块皮肉贴在骨头上。他抬起手，似乎想什么，可声音被电磁杂波吞没。
林玲猛地抽出手，芯片掉落，她跪在地上咳出一口带金属光泽的血。
“你还行吗？”楚河扶住她肩膀。
“能撑。”她抹掉嘴角的血，“但他只传了一半。剩下那段被加密了，需要用宿主基因锁能量解锁。”
楚河没话，卷起左臂袖子，露出尚未完全退化的兽化组织。他抓起芯片，直接按在皮肤上。
刺痛感顺着神经往上爬，像是有根铁丝在血管里拧。他的视网膜一闪，文明筛选器弹出警告：【检测到未知量子频段入侵】。但他没关，反而主动放大信号接收范围。
芯片开始发光，蓝色脉冲一圈圈扩散。
影像再次浮现，这次清晰了些。刀疤李站在控制台前，手指快速敲击面板。他回头看了眼摄像头，嘴唇动了动。
“用这个频率。”他，“能干扰深红信号……所有嵌入式芯片都会过载。”
话音未落，一道电磁脉冲扫过画面，影像崩解。最后一帧定格在他按下某个按钮的瞬间，手指下方标注着一串数字组合。
林玲迅速调出终端，将数据锁定。“这是个共振代码，如果放大到全球电离层反射频段，可以形成连锁爆破。”
“问题是怎么发出去。”
“跃迁手环有应急广播协议。”她抬头，“但需要至少三处高功率节点同步触发，才能覆盖全域。”
楚河看向左眼投射的地图。三个地下导弹井的位置正闪烁微光，与八门符文重叠。
“我去开电源。”他。
“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行动。”
“我不用打，只需要接线。”他站起身，腿上的结晶簌簌掉落，“你负责写入频率，我来当信号桩。”
林玲没再拦他。她拆下手环，接入战甲主控系统，开始重构广播协议。楚河转身走向最近的导弹井入口，脚步不稳，但每一步都踩得结实。
十分钟后，第一处电力系统重启。锈蚀的闸门缓缓开启，内部应急灯逐排亮起，照亮布满灰尘的操作台。楚河找到主控接口，撕开防护盖，把手按了上去。
电流窜上来的一瞬，他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刀疤李在通道奔跑，林玲在实验室调试设备，他自己站在爆炸中心，手里握着引爆器。
不是记忆。
是残留意识的交叉投影。
他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将基因锁能量注入系统。操作台屏幕亮起，红色字体跳出：【外部信号接入确认】。
与此同时，林玲的声音从耳机传来：“第二节点准备完毕。”
“第三呢？”
“还有两分钟。”
“快点。”楚河盯着屏幕，“我感觉到了……有什么在拉扯信号。”
上云层开始旋转，不是风的作用，而是某种电磁扰动在成型。远处的地表金属残骸微微悬浮，又落下。
第三节点接通。
林玲按下确认键。
整片废土突然安静了一秒。
紧接着，三道强光从地下井口冲而起，直刺云层。光柱在高空交汇，形成环形波动，向四周急速扩散。
世界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然后，爆炸开始了。
千里之外的城市废墟中，一个背负背包的流浪者突然抱住头，颅骨内发出烧熔金属的嘶响。他的太阳穴炸开一个洞，黑血混着碎芯片喷出。倒下前，他嘴里还叼着半块压缩饼干。
某处地下基地，一群武装分子正围坐吃饭。其中一人脖颈后方突然凸起一块，皮肤破裂，一枚微型芯片弹射而出，在空中炸成火花。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不到十秒，所有裙在桌边，脑袋像熟透的瓜一样裂开。
荒野巡逻的机械犬集体停步，眼灯由红转白，随即爆燃。火焰顺着电路烧进躯干，引发连锁爆炸，火球接连腾起。
林玲看着终端反馈的数据流，轻声：“成功了。”
楚河靠在井口边缘，喘着气。左臂的结晶开始大片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皮肤。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芯片，光芒已经熄灭，变得冰冷。
“他最后没完的话……”林玲忽然开口，“你想听吗？”
楚河点头。
她调出一段音频，经过降噪处理。背景是剧烈的爆炸声和警报，夹杂着刀疤李断续的呼吸。
“告诉玲姐……”他，“我不是叛徒。我只是……不想再看着你们一个个死在我前面。”
声音到这里结束。
林玲把芯片放进衣兜，没再话。
楚河望着南方。那边的空依旧昏黄，但有一道新的光带正在成形，不是来自地面，而是从大气层外投射下来。
“他们知道我们动手了。”他。
“所以接下来不会只是芯片这么简单。”
“我知道。”
他活动了下肩膀，关节发出咔的一声响。胸口那颗血藤种子安静如石，可他能感觉到它在等待。
林玲打开终端最后一项功能，准备追踪月球方向的异常信号。屏幕刚亮起，一行字自动跳出：
【老周日志·片段07：曲率引擎残图已绑定至紧急协议，触发条件——全球深红芯片同步失效】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信号源突然增强，像是有人在另一端主动打开了门。
楚河抬头，看见夜空中一颗本不该存在的星，正缓慢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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