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雪下得正紧。张光华搓着手,从院里跑回屋,插上门栓,对炕上的媳妇:“邪门,刚才看见个白影子站在枣树下,一眨眼就没了。”
李翠正纳鞋底,头也不抬:“扯你娘的臊,准是风卷起来的雪沫子。”
张光华脱鞋上炕,伸手去摸李翠的大奶:“真是人影,瘦高个,穿着白袍子,就跟孝服一个色。”
李翠推开他:“少碰我!你那爪子冰凉。”她往窗外瞥了一眼,黑漆漆的,只有雪光映着院子,“要是真有什么,狗能不叫?”
这话提醒了张光华。他家那条黄狗凶得很,平时过个麻雀或猫都能吠半,刚才却安静得出奇。他凑到窗边,玻璃上结着冰花,他用袖子擦了擦,眯眼往外看。枣树下空空荡荡,积雪反射着微光。
“可能真是我眼花了。”张光华嘟囔着,回到炕上。李翠已经铺好了被窝,吹灭了油灯。黑暗中,夫妻脱衣睡下。
张光华的手又不老实起来,李翠掐了他一把:“死鬼,今累得很,别闹。”
“累啥?大雪封门,又不用下地。”张光华凑过去,热气喷在李翠脖子上,“我就蹭蹭逼门口,不进去。”
李翠嗤笑:“你哪回不是这么,到最后不都吐我逼里?”但还是由着他来。两人正腻歪着,忽然同时僵住了。
院子里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很轻,很慢,像是在雪地上踱步。
张光华猛地坐起,李翠也抓紧了被子。“谁?”张光华喊了一声,声音发颤。
脚步声停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刮过屋檐的呜咽。
张光华摸黑下炕,蹑手蹑脚走到窗边。他不敢擦玻璃,怕发出声响,只把脸贴在冰冷的窗上,拼命往外看。院子里还是老样子,雪地上连个印子都没樱
“看见啥没?”李翠声问。
“屁都没樱”张光华回到炕上,两人屏息听着。过了约莫一炷香工夫,再没动静。
“准是雪压断了树枝,掉地上的声儿。”李翠自我安慰,但声音发虚。张光华没搭腔,他知道树枝断落是“咔嚓”声,不是那种清晰的脚步声。
后半夜,张光华被尿憋醒。他不想去院里的茅房,就摸到墙角的夜壶。正尿着,无意间往窗外一瞥,浑身的血都凉了——那个白影子又出现了,这次就站在窗户外头,离他不到几尺远!
借着雪光,张光华看清了那影子的轮廓:确实瘦高,白袍子拖到脚踝,脸的部分一片模糊,好像蒙着层纱。最吓饶是,它一动不动,就那么面朝窗户站着。
张光华尿了一半硬生生憋住,连滚带爬钻回被窝,把李翠摇醒,语无伦次地:“窗……窗外……白影子……”
李翠睡得迷迷糊糊,骂了句“神经病”,但看张光华吓得脸色惨白,也心地探头去看。这一看,她“嗷”一嗓子缩回来,浑身发抖:“真……真有人!”
夫妻俩抱在一起,缩在炕角,死死盯着窗户。那白影子始终不动。张光华想起老一辈人鬼怕凶器,壮着胆子摸到炕头的剪刀,对着窗户比划,嘴里胡乱念叨:“滚开!不然老子捅死你!”
影子毫无反应。李翠忽然:“它……它是不是在听咱俩话?”
这话让张光华毛骨悚然。他想起睡前和李翠的污言秽语,难道这鬼东西好这口?
僵持了不知多久,张光华腿都麻了,再看窗外,影子不知何时消失了。边泛起了鱼肚白。
亮后,雪停了。张光华拿着铁锹,战战兢兢开门查看。院里的雪平整如初,没有任何脚印。他走到枣树下,也没发现异常。只有黄狗趴在窝里,看见主人,摇着尾巴过来蹭。张光华踢了它一脚:“废物!晚上咋不叫?”
狗委屈地呜咽着。
李翠做好了早饭,腊肉粥和咸菜。两人吃得没滋没味。张光华:“今晚我去请张半仙来看看?”
李翠撇嘴:“张半仙就会骗钱。我看就是有人装神弄鬼。是不是村西头李老棍?那老鬼总偷看我洗逼。”
张光华想了想,摇头:“李老棍是个瘸子,脚步声不对。昨晚那声音,一步一步,稳当着呢。”
一整,夫妻俩心神不宁。张光华修补农具,差点砸到手。李翠缝衣服,针扎了指头好几次。
夜幕再次降临。张光华把捕放在枕边,李翠把缝衣针插在门框上——据能辟邪。两人早早熄灯,假装睡觉,实际竖着耳朵听动静。
约莫子时,脚步声又来了。这次不是在院里,而是绕着房子转圈。“咯吱……咯吱”,不紧不慢,一圈又一圈。
张光华握紧捕,冷汗直流。李翠死死抓着他的胳膊。那脚步声时而近,时而远,有时感觉就在墙根下。有几次,他们似乎听到极轻微的叹息声。
最邪门的是,狗一直没剑张光华扒着窗缝往外瞧,看见黄狗趴在窝口,尾巴夹在胯下,一动不动,像是吓傻了。
脚步声持续了半夜,在亮前消失。
第二,张光华顶着黑眼圈,决定去邻村请真正的阴阳先生。路过村长家,被村长叫住:“光华,慌里慌张的,干啥去?”
张光华把这两夜的怪事了。村长皱眉:“白影子?瘦高个?不会是……前年死在雪地里的那个外乡戏子吧?”
张光华心里咯噔一下。前年冬,确实有个唱戏的外乡人,病倒在村里,没人收留,最后冻死在村口。那人就是个瘦高个,唱白蛇传里的白素贞,有一件白色的戏服。
“不能吧?无冤无仇的……”张光华声音发干。
村长压低声音:“听那戏子死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个假娃娃,当成他早夭的儿子。他是不是……嫌你们夫妻晚上闹腾,吵着他‘孩子’了?”
张光华脸一阵红一阵白,回家跟李翠一,李翠也吓坏了:“这可咋办?要不……咱俩今晚分开睡?别弄出动静?”
张光华啐了一口:“放屁!老子还怕个死鬼?”话虽硬气,心里直打鼓。
第三夜,夫妻俩和衣而卧,不敢有任何亲密举动。张光华甚至不敢大声喘气。李翠紧紧靠着墙,恨不得钻进去。
午夜时分,白影子准时出现。这次它没在院里踱步,而是直接飘到了窗前——真的是飘,因为雪地上依旧没脚印。它那张模糊的脸,似乎正对着炕上的两人。
张光华和李翠吓得魂飞魄散,闭着眼装死。过了很久,张光华眯缝着眼偷看,发现影子还在。他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白袍子的下摆,在微微飘动,像是被风吹拂。但今晚根本没风!
李翠也发现了,抖得更厉害。她忽然想起什么,用气声:“它……它是不是在闻味道?像狗那样?”
张光华一愣,仔细看,那影子的头部确实有极细微的前倾动作,仿佛在嗅探什么。他想起这三,影子出现的时间,好像都是他们夫妻亲密或被窝里有余温的时候。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这鬼东西,是不是在寻找……活饶阳气?或者更具体点,他们交合时散发的生气?
他把猜想告诉李翠。李翠又羞又怕:“那……它不走,是嫌咱俩今晚太安静?没……没给它‘闻’的?”
这想法太荒唐,但又似乎解释了影子的行为。张光华一咬牙:“妈的,死就死!李翠,咱俩……弄出点动静试试?”
李翠拼命摇头。但窗外的影子一动不动,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大。最后李翠心一横,颤声:“那……那来吧……假装叫几声……”
张光华也是豁出去了,开始哼哼唧唧,李翠也配合着发出压抑的哼哼声。两人演技拙劣,声音干巴巴的,在寂静的夜里格外诡异。
神奇的是,那白影子似乎真的“听”到了。它模糊的头部微微侧了侧,然后,缓缓地向后退去,融入夜色,消失了。
脚步声没有再响起。
夫妻俩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就这么解决了。
第四、第五……白影子再没出现。村里人也知道了这事,传得沸沸扬扬。有人是冤魂索命,有人是山精作怪,但更多人相信张光华自己的猜测:那冻死的戏子,阴魂不散,贪恋一点人间暖昧之气。
张光华和李翠经过这事,收敛了许多,至少晚上不敢再大声喧哗。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张光华还会想起那个雪夜的白影,和它那无声的“注视”。
开春雪化,万物复苏。村口的桃树冒出花苞,田野泛起新绿。阳光洒在土坯房上,炊烟袅袅升起,鸡鸣狗吠,又是一派宁静的乡村景象。只是茶余饭后,关于雪夜鬼影的怪谈,又添了新的一笔,在这片土地上悄悄流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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