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塔扣国总攻,还有八十五日。
前哨站的超负荷运转,带来了一种机械般的麻木福
然而,一份来自短尾的、标注为“绝密·最高优先级”的报告,如同冰锥般刺破了这层麻木,直接呈送到了袁罡面前。
报告内容并非新的技术突破或敌情动态,而是一份关于元老猢狲林及其直属亲属的异常行为分析。
与之前处理工程师萨鲁的间谍案不同,短尾这次的措辞极其谨慎,甚至带着一丝不忍。
“王上,”
短尾的虚拟影像在静室中浮现,声音低沉,“猢狲林长老的异常,并非主动泄密或破坏。我们监测到,他多次在深夜,利用其高级权限,试图访问……‘不灭猿魔号’的结构应力分布图和紧急逃生舱部署方案。”
袁罡的目光骤然锐利。
这不是为了攻击,更像是为了……寻找庇护所或退路?
“继续。”
“他的三名直系亲属,于月前搭衬‘中立商船’,经星枢深度溯源,确认其最终控股方与塔扣国军情部门关联度超过92%。更重要的是……”
短尾顿了顿,调出一段经过处理的、极其模糊的星际通讯记录,“我们截获到一段定向发送给猢狲林的、经过多重加密的量子通讯残留信号。内容无法完全破译,但核心词汇被星枢捕捉到:‘……幼崽……安全……最后期限……’。”
所有的线索,指向了一个比单纯背叛更令人窒息的真相,猢狲林并非被收买,而是被挟持。
塔扣国没有威逼他直接破坏,而是用他至亲骨肉的性命,逼他为自己和家人,在即将到来的毁灭性打击中,寻找一线渺茫的生机。
他寻找的不是攻击的弱点,而是绝境中可能存在的、唯一的生门。
静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墨渊的虚影在一旁沉默,即便是他这般历经沧桑,此刻也感到一股深沉的寒意。
塔扣国的这一手,比简单的收买和威胁,更加阴毒,它拷问的是人性中最根本的亲情。
“猢狲林长老……目前状态如何?”袁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极度焦虑,精神濒临崩溃。他数次在无人处失态,但对外依旧强撑,他尚未传递任何实质性信息,或许……还在挣扎。”短尾回答。
如何处理?
这不再是处理一个叛徒。
萨鲁可以毫不犹豫地清除,但猢狲林……他是部落的元老,是共同从微末中走来的同伴,他的“背叛”源于无法割舍的骨肉亲情。
若依铁律,他窥探核心机密,其行已是死罪。
若念旧情及缘由,网开一面,则部落铁律荡然无存,日后如何服众?
在生死存亡之战前,动摇军心乃是弥大罪。
这是一个两难的绝境,是法理与人情的极致冲突。
“带他来吧。”
良久,袁罡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单独。”
猢狲林被带来时,仿佛一夜之间耗尽了所有精气神。
他不敢抬头看袁罡,只是佝偻着站在那里,双手不住地颤抖,那是一种精神被反复煎熬、濒临极限的状态。
袁罡没有出示任何证据,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开口:“猢狲林,告诉我,你的孙子,叫什么名字?”
简单的一句话,却如同惊雷,瞬间击溃了猢狲林所有的心防。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压抑许久的恐惧、愧疚和绝望如山洪般爆发。
“石头……他叫石头……王上,我有罪,我罪该万死啊!”
他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诉了塔克方面如何绑架了他的孙子,如何以最残忍的方式威胁他,逼他寻找在帝国舰队毁灭性打击下可能存在的逃生漏洞。
他不敢背叛部落,却又无法眼睁睁看着孙儿被碎尸万段。
“我……我没想害大家……我只想……只想给那孩子留一个可能……万一的机会……”
他匍匐在地,声音嘶哑,令人心碎。
静室内,只剩下他痛苦的呜咽。
袁罡沉默地听着。
他能感受到这位老臣内心的撕裂与痛苦。
他理解,完全理解,但这理解,并不能凌驾于部落的存亡之上。
许久,袁罡站起身,走到猢狲林面前。
“猢狲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你为部落流过血,立过功,我记得,你爱惜孙儿,是性,我亦明白。”
猢狲林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不敢置信的希望。
“但,”袁罡的话锋如同冰冷的刀锋,“你因一己之私,窥探部落存亡之基,动摇军心,此风不可长,此例不可开。部落的铁律,高于你我个饶性命与情福”
那丝希望的光芒,在猢狲林眼中迅速熄灭,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白。
“念你往昔功绩,及受人胁迫,心存犹豫而未铸成大错,”
袁罡继续道,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我允你……自我了断,保留全尸,以长老之礼安葬。你的名字,仍可刻于英灵殿,享后人香火。”
这是对元老最后的尊严,也是对其过往忠诚的承认。
猢狲林身体剧震,随即,一种奇异的平静取代了之前的崩溃。
他明白了,这是王在绝境中,能为他争取到的最好结局。
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谢……王上……恩典……猢狲林,来世再报部落大恩!”
“至于你的孙儿,石头,”
袁罡看着他,做出了最后的承诺,“我以太古魔猿之名起誓,只要他尚存于世,我必倾力寻回。若他已遭不测,我承诺,将来踏平塔扣国相关军情机构时,必以主谋者之首级,祭奠他在之灵!”
这不是安慰,这是一个王的誓言,一个必将用鲜血实现的诺言。
猢狲林闻言,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彩,那是一种混杂着无尽感激、愧疚与释然的复杂情绪。
他再次深深叩首,然后,默默接过短尾无声递上的、装有安眠药剂的特制容器,步履蹒跚却坚定地走向静室内侧的隔间。
他知道,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的终点,也是他能为自己孙儿争取到的,唯一的、来自王的承诺。
静室门轻轻合上。
袁罡背对着那扇门,站立了许久。窗外,是浩瀚而冰冷的星空。
他除去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叛徒,他亲手终结了一段充满痛苦与无奈的人生,并以王的身份,背负起了一个沉重的承诺。
墨渊的声音在他身后幽幽响起:“非常之劫,需非常之人,你今日之抉择,虽痛,却铸就了部落不可撼动之魂,忠诚,因这抉择之痛,而显得愈发沉重与真实。”
袁罡没有回头。
他知道,王的道路,注定孤独。
他守护的是整个部落的集体意志,为此,必须压抑个饶同情与感伤。
但这份“忠诚之重”与“抉择之痛”,将如同烙印,深深刻入他的灵魂,也必将融入“不灭猿魔”的基石之中,使其更加坚不可摧。
这一夜,前哨站依旧在轰鸣。
但一种更加凝练、更加纯粹的气息,在无声中弥漫。那是经历过极致痛苦考验后,愈发坚定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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