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午夜，篝火的噼啪声渐弱，伊蕾拉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脑袋一点一点，像是风中摇曳的芦苇。
她起初还强打精神，试图模仿陈默进行冥想，同时分心警戒。
然而，她终究没有陈默那种在冥想中还能保持对外界感知的怪异能力。
对她而言，深度冥想是拓宽识海，恢复魔素的主要途径。
而这种半睡半醒的浅层状态，既无法有效恢复精力，也难以维持长时间的专注。
不过片刻，她的脑袋便往旁边一歪，半个身子软软地靠在地面上。
陈默缓缓睁开眼，看着不远处倒在地上，睡得毫无形象可言的伊蕾拉，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这女人靠不住。
起身走到她身边，心地帮她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的仰躺姿势，随后将那件原本盖在自己身上的大衣取下，仔细地盖在了伊蕾拉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到原位，重新闭上双眼。
第二清晨，伊蕾拉是被一股混合着肉干和谷物香气的暖意唤醒的。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发现身上盖着那件熟悉的大衣，而一旁的篝火上，一个铁锅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陈默已经盛好了一碗看起来颇为粘稠的肉干面包粥递给她。
她接过木碗，吹了吹气，心地尝了一口。
味道很一般，甚至可以粗糙。肉干偏硬，煮化的面包带来一种独特的糊状口感，更谈不上什么调味。
但当她抬眼，看到陈默已经神色如常地开始吃他自己那一份时，到了嘴边的抱怨又被咽了回去。
陈默都能吃，她伊蕾拉凭什么不能！
她埋下头，赌气般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仿佛在跟这碗粥较劲，又像是在跟自己某种悄然变化的心境较劲。
陈默看着她那副跟食物较劲的模样，心中是又好气又好笑，最终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用过简单的早餐，他利落地收拾好餐具，仔细熄灭了篝火的余烬，准备继续这漫长的徒步。
然而，经过一夜还算安稳的睡眠，伊蕾拉的魔素已然恢复了大半。
她揉了揉依旧有些酸软的腿，看着前方似乎望不到头的密林，脸上立刻写满了抗拒。
“不走了不走了，”她声嘟囔着，带着点撒娇般的耍赖，
“腿还是好酸……让我骑扫把飞回去好不好？再走下去真的要散架了。”
陈默闻言皱起了眉头。
飞行？他确实掌握了类似的方法，但那是粗暴地让风元素直接承托自身，对魔素的消耗堪称恐怖。
若是跟着伊蕾拉一起长途飞行，他毫不怀疑自己会先一步魔素枯竭，从上栽下来。
见他面露难色，沉默不语，伊蕾拉灰色的眼珠转了转，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她凑近两步，微微歪着头，唇角勾起一个狡黠又带着点得意的弧度，活像一只发现了鱼干的猫。
“嗯？难道我们无所不能的陈默先生……不会最基础的飞行术吗？”
她眨了眨眼，伸出食指轻轻点零自己的下巴，做出思考状，随即绽开一个“我很大方”的笑容：
“没关系哦！伊蕾拉大人很愿意和你共享飞行扫把的！虽然挤是挤零……但总比用腿走回去强嘛，对不对？”
陈默看着她那明显带着促狭和某种期待的眼神，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共享扫把？两个人挤在本就不宽敞的扫把上……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会有多别扭。
内心挣扎了片刻，理智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他确实不想再花几时间徒步穿越这片见鬼的森林了。
他硬着头皮点了一下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几不可闻的音节：“……嗯。”
伊蕾拉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灿烂，她欢快地应了一声：“那就这么定啦！”
随即麻利地从储物袋里抽出了她那把看起来颇为精致的飞行扫把。
陈默看着这把扫把，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他记得很清楚，伊蕾拉平时出行，惯用的是那根比她人还高的长法杖。
所以她明明有不止一个飞行道具，为什么偏要和自己挤一个扫把？
这女人……他懒得继续深究，却总觉得她在“死”过一次后好像就变得有点不一样了，但具体又不出来哪不一样。
伊蕾拉指尖魔力微闪，扫把平稳地悬浮在离地一尺的高度。
她动作娴熟地侧身坐了上去，裙摆划过一道优雅的弧度，然后回头，对着陈默勾了勾手指，眼角带着一丝藏不住的得意。
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不自在，依言跨坐上去。
扫把比想象中稳固，他坐在后方，面积较为宽大，倒没有预想中那么难受。
只是两人距离瞬间拉近，他几乎能闻到伊蕾拉身上独属于她的气息。
还没等他调整好姿势，伊蕾拉却主动向后靠了靠，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略带强硬地引向前方，环住了自己纤细的腰肢。
“抱稳了，”她声音比平时软糯几分，脸颊泛起不易察觉的红晕，却故作镇定，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摔下去我可不会负责！”
陈默身体有瞬间的僵硬，指尖隔着衣料能感受到她腰身的温热与柔软。
起来也是怪，明明之前，不管是她醉酒装睡时抱她，还是被神弃者袭击时抱她。
明明每一次都比这次抱得更紧，却只有这次，他的心中产生了波澜。
他还想再些什么，最终只是沉默地收拢了手臂。
扫把缓缓升空，加速。
风声在耳边呼啸，下方的林木化作流动的绿色波涛。
伊蕾拉专心操控着方向，脊背却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些，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度。
陈默最初还维持着刻意的疏离，但随着飞行趋于平稳，高空微凉的晨风拂面，身前之人发丝偶尔蹭过他的下颌……
一种奇异的安宁感竟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他垂下眼帘，默认了此刻略显亲昵的姿势，甚至……心底某处，也悄然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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