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没有月亮，没有星星。
黑风口的阵地前，只有风。风贴着地面刮过草丛，发出毒蛇爬行般的沙沙声。
侦察连一排长王根生趴在岩石后，死死攥着匕首，手心全是黏腻的冷汗。
他的心脏在胸膛里狂跳。
他将那只名为“热成像仪”的仙家宝贝举到眼前。
前方三百米外，日军的两个固定暗哨，在漆黑的视野中，骤然亮起。
那不是光，是热量。
是两个清晰无比的人形轮廓，散发着惨白的光晕，仿佛黑夜里被勾魂笔点中的孤魂野鬼。
一个哨兵抱着枪，身体的热量轮廓随着瞌睡微微起伏。
另一个正叼着烟卷，吐出的烟气在视野里，像一缕飘忽的鬼火。
在他们身后，三组流动哨的热源，正沿着固定的轨迹移动。
以往，这样的防御，想摸进去，得拿兄弟们的命去填。
现在……
王根生感觉自己就是开了眼的阎王爷。
他身边，十几个侦察连的精锐，人手一个热成像仪，每个饶脸上，都映着目镜里幽幽的绿光，神情混杂着敬畏与残忍。
耳机里，传来赵政委冰冷到没有一丝感情的指令。
“一组，目标，左侧流动哨。”
“二组，右侧。”
“三组，准备解决固定哨。”
“倒计时。”
王根生深吸一口气，对着嘴边的麦克风，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回道：“一组就位。”
“五。”
“四。”
“三。”
“二。”
“一。”
“动手！”
命令下达。
十几道黑影从各自的藏身处弹射而出。
他们的动作没有声音，脚踩碎石，悄然无声，快得只在黑暗中留下一道道模糊的残影。
王根生盯上了一名巡逻的日军。
对方正百无聊赖地走着，对背后降临的死亡一无所知。
交错的瞬间，王根生动了。
左手如铁钳，死死捂住对方的嘴。
右手的匕首，从一个刁钻的角度，精准无误地捅进后心。
噗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血肉破裂声。
日军士兵的身体猛地僵直，眼睛瞪得滚圆，连一丝挣扎都未发出，便软倒下去。
同一时间。
黑风口外围所有的哨兵，全部被用同样的方式，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没有枪响。
没有惨剑
精准，高效，冷酷得像一台预设了程序的杀戮机器。
王根生打了个手势，一名战士迅速爬上高地，一枚特制的信号弹射入夜空。
一道微弱的红光，一闪而逝。
……
数公里外的炮兵阵地上。
张大彪的眼睛死死锁住那道转瞬即逝的红光，全身的血液刹那间烧开！
“来了！”
他一把扯掉炮衣，对着身后的炮兵们发出压抑的嘶吼。
“坐标，幺洞拐！三发急速射！”
“用林总工的‘新帽子’！”
“放！”
早已待命的炮兵们，动作快如闪电，将一颗颗拧上了黄铜色风帽引信的82毫米迫击炮弹，塞进炮膛。
咚！
咚！
咚！
沉闷的出膛声接连响起，炮弹带着尖啸，划出死亡的弧线，飞向黑沉沉的夜空。
张大彪抓起望远镜，死死盯着黑风口的方向，嘴唇都在哆嗦。
“炸！给老子炸！”
“让鬼子尝尝，什么叫他娘的……女散花！”
……
黑风口，日军营地。
守备大队长林一郎，正对着油灯研究地图。
上峰的命令越来越奇怪，是有八路的精锐在活动。
八路？
林一郎嘴角挂着不屑。
一群连肚子都填不饱的泥腿子，能有什么精锐？
就在这时，一种奇异的尖啸声由远及近。
“嗯？”
林一郎眉头一皱。
炮声？
不对！这声音太密集了！而且……听着不对劲！
他刚想站起。
下一秒。
轰！轰！轰！轰！
一连串密集的、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爆炸声，在营地上空猛然炸响！
那不是炮弹砸在地上的闷响。
而是一种清脆的、在半空中爆开的、令人头皮炸裂的破裂声！
林一郎的营房顶棚，瞬间被无数灼热的钢珠和弹片击穿，木屑和泥土暴雨般落下。
他惊恐地乒在地。
外面，传来一阵阵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那些炮弹，全都在营房和战壕上方三到五米的高度，凌空爆炸！
无数烧红的钢珠和锋利的弹片，形成了一张毫无死角的死亡幕，自上而下，暴虐地倾泻而下！
睡梦中的日军士兵，连人带被子，被撕成了碎片！
战壕里的士兵，自以为安全，却被头顶降下的钢雨，从灵盖直接灌到脚底板！
机枪碉堡里的射手，被洞穿顶盖的弹片，削掉了半个脑袋！
短短十几秒。
整个营地，变成了一片哀嚎遍野的屠宰场！
“敌袭！敌袭！”
“炮击！八路的炮击！”
幸存的日军疯了一样冲出燃烧的营房，脸上写满了恐惧和茫然。
八路的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准，这么邪门了？
迎接他们的，是早已等候多时的交叉火网。
“哒哒哒哒哒——！”
李云龙亲自端着一挺歪把子，脸上是一种酣畅淋漓的狞笑。
“给老子打！狠狠地打！”
“让这帮狗娘养的，一个都别想跑掉！”
十几挺轻重机枪同时喷出火舌。
子弹在黑夜里拉出一条条致命的火线，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将那些冲出营房的日军，成片成片地扫倒。
噗噗噗！
子弹钻入人体的声音不绝于耳。
刚刚冲出火海，又一头撞进弹雨组成的墙壁。
这不是战斗。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反击！组织反击！”
林一郎从指挥部里连滚带爬地冲出来，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吼剑
他是老兵，他知道，只要能组织起反击，他们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几名忠于职守的机枪手，企图冲向机枪碉堡。
然而。
砰！
一声清脆短促的枪响。
一名日军机枪手额头正中绽放一朵血花，直挺挺地倒下。
砰！
又是一枪。
另一名日军士兵胸口爆出一团血雾。
林一郎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什么枪声？
清脆、短促！绝不是三八大盖！
他顺着枪声望去，只见一个个手持新式步枪的八路军战士，正不紧不慢地进行着精准点射！
每一次扣动扳机，就有一名日军应声倒下！
枪法之准，效率之高，让林一郎遍体生寒！
“是大尉阁下！快保护大尉阁下！”
几名卫兵惊叫着想把他拖回掩体。
晚了。
一名新一团的神枪手，早已通过夜视仪，锁定了这个挥舞指挥刀的扎眼目标。
砰！
子弹呼啸而至。
林一郎只觉得眉心一凉，最后的意识里，整个世界都在飞速旋转、远去……
指挥官被爆头。
日军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不到半个时。
黑风口，枪声平息。
空气中，满是硝烟和血腥的焦糊味。
李云龙把歪把子往警卫员怀里一扔，大步走进还在冒烟的日军指挥部，一脚踢开林一郎的尸体，大马金刀地坐下。
赵刚和林凡走了进来。
看着这片狼藉，赵刚的眼神无比复杂。
他预想过会很顺利，但没想到会是这样。
全歼日军一个齐装满员的守备中队，近五百人。
新一团的伤亡报告已经递了上来。
阵亡：零。
受伤：三人。
全是晚上路黑，自己崴了脚。
这他娘的叫战损？
这简直就是武装游行！
李云龙点上一根缴获的日本烟，狠狠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里，全是扬眉吐气的味道。
他看着墙上那副精细的地图，又看看身边的林凡和赵刚，咧开大嘴，嘿嘿地笑了起来。
“他娘的！”
李云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文件乱跳。
“以前打仗，是米加步枪，是拿咱弟兄们的命，去跟鬼子一条一条地换！打赢了，也得扒层皮，心里头，憋屈！”
他站起身，走到外面，看着战士们兴高采烈地打扫战场，搬运战利品，胸膛剧烈起伏。
“现在！”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一种被彻底解放的酣畅。
“这仗打的，才叫仗！”
“富裕！”
“更他娘的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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