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
金銮殿内，气氛肃杀如冰，空气冷得能刮下霜来。
文武百官，泾渭分明。
一边，是以皇叔姬无涯为首的宗室成员，以及御史台、礼部的老臣们，人人身着素衣，面带悲愤，仿佛参加的不是朝会，而是一场国丧。
另一边，则是女帝的亲信，神情凝重，手按刀柄，严阵以待。
尤其是秦冷月，一身戎装，按剑立于殿前，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的杀气，毫不掩饰地弥漫开来，仿佛随时准备血洗朝堂。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终于，皇叔姬无涯，颤巍巍地从队列中走出。
他没有咆哮，没有怒斥。
反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陛下！”
砰！
他竟以头和地面硬磕，发出一声闷响！
鲜血，顺着他苍老的额头，缓缓流下。
“陛下啊！我大夏开国三百年，何曾出过慈荒唐之事！”
他泣血哭诉，声音里充满了悲怆与绝望。
“牝鸡司晨，已是逆而行！如今，岂能再册立男后，同住凤仪殿，让我大夏皇朝，让我姬氏一族，沦为下万世的笑柄啊！”
“祖宗家法何在！理人伦何在啊！”
他绝口不提武力，不谈谋反。
只用“礼法”与“舆论”这两把最锋利的软刀子，一刀一刀，扎向姬凝霜的帝王尊严。
“放肆！”
轰！
姬凝霜凤眸含煞，猛地拍案而起！
那张由万年寒玉制成的龙案，竟被她一掌拍出蛛网般的裂纹！
恐怖的帝王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席卷整个金銮殿！
修为稍弱的官员，瞬间脸色惨白，双股战战，几乎要跪倒在地。
“苏辰救朕于危难，扶大厦之将倾，功在社稷，功盖当世！”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在你们眼里，祖宗的那些陈规旧矩，比朕的命还重要？！”
“比我大夏的江山社稷，还重要吗？！”
面对这雷霆之怒，姬无涯却只是再次重重叩首。
额头的鲜血，染红了身前的金砖。
他的声音，却愈发坚定，愈发高亢！
“老臣不敢！”
“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若陛下执意要让那‘李氏妖人’登堂入室，玷污我姬氏血脉，败坏我大夏人伦……”
他抬起那张血迹斑斑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老臣，唯有请辞归乡，从此不问朝政！”
“我大夏宗室百官，但凡心中还存有祖宗二字的，皆会追随老臣而去！”
轰！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这不是逼宫，这比逼宫更狠！
这是政治上的“核威胁”！
一旦成真，大夏的朝堂将瞬间瘫痪一半，姬凝霜这个女帝，会立刻成为一个被彻底架空的孤家寡人！
姬凝霜的身体，气得微微发抖。
她看着眼前这个以死相逼的皇叔，看着他身后那些同仇敌忾的宗室老臣。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可以一剑杀了他们。
但她杀不尽下悠悠之口，更堵不住那所谓的“祖宗家法”！
滔的杀意，在她的胸中疯狂翻涌。
她真的，想下令了。
下令让秦冷月，将这些倚老卖老，冥顽不灵的老东西，全部拖出去斩了！
就在这时。
一个平静的，仿佛带着冰雪温度的声音，直接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陛下，答应他。”
是苏辰！
姬凝霜猛地一愣。
随即，她立刻领会了苏辰的意图。
胸中那即将喷薄而出的火山，被这短短的一句话，硬生生按了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杀意。
再次抬起头时，那双凤眸中的滔怒火，已经化为了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疲惫与无奈。
仿佛一个被群臣逼迫，孤立无援的君主。
“好……”
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一个祖宗家法！”
“既然皇叔句句不离祖宗，事事不忘祖宗……”
她环视全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那便……让祖宗来亲自裁决！”
此言一出，姬无涯等人都是一愣。
让祖宗裁决？
什么意思？
只见姬凝霜缓缓坐下，用一种近乎宣判的语气，当庭宣布。
“三日后！”
“于皇家太庙，举行祖宗公审！”
“由帝君苏辰，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自证其清白！自证其资格！”
“届时，宗室百官，皆可观礼！”
“若祖宗显灵，降示警，朕，便废黜帝君，将其打入牢！”
“若……他能得到祖宗的认可！”
姬凝霜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
“今后，谁再敢非议一句，便是非议我姬氏列祖列宗！以欺君罔上，动摇国本论处，满门抄斩！”
祖宗公审？！
姬无涯与那些保守派老臣们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狂喜之色！
他们赢了！
这简直是赐良机！
在庄严肃穆的皇家太庙，在姬氏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一个不男不女，秽乱宫廷的“男皇后”，怎么可能被承认？
那简直是滑下之大稽！
这苏辰，死定了！
“陛下圣明！”
姬无涯再次叩首，这一次，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得意。
“老臣，遵旨！”
完，他便带着一群同样面露喜色的老臣，得意洋洋地退朝而去。
那眼神，仿佛已经看到了三日后，苏辰被当众处死，女帝被迫妥协的场景。
金銮殿内，憋屈的气氛，几乎要凝成实质。
……
凤仪殿。
“混账！！”
砰！
一声巨响，那方象征着至高皇权，由和氏璧雕琢而成的传国玉玺，被姬凝霜狠狠砸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她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今日在朝堂上受到的屈辱，比她登基以来遇到的所有刺杀，加起来都更让她感到憋屈！
“一群老而不死的东西！！”
“朕真该把他们全都杀了！！”
她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暴怒雌狮，来回踱步，恐怖的杀气让整个宫殿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然而。
一道身影，却缓步从屏风之后走出。
苏辰。
他依旧穿着那身宽大的丝绸寝袍，神色平静地走到茶台边，行云流水般地，为姬凝霜沏上了一杯安神的热茶。
“陛下。”
他将茶杯递到姬凝霜面前，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这不是危机。”
苏辰的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
“这是赐良机。”
“一个，将他们，连同他们背后那些魑魅魍魉，一网打尽的，绝佳良机。”
姬凝霜看着他，胸中的怒火，总算平息了几分。
她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死死盯着苏辰。
“祖宗公审？”
“苏辰，你疯了吗？你要如何在列祖列宗面前，证明你一个男皇后的资格？”
苏辰笑了。
他看着怒不可遏，却又对他充满信任的女帝，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名为“疯狂”的光。
“他们想用祖宗压我们。”
他的声音，充满了戏谑与冰冷的杀意。
“那我们就掀出一位，连他们的祖宗，都惹不起的‘大神’。”
姬凝霜一愣。
苏辰缓缓上前，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道。
“他们想用祖宗家法来审判我？”
“那我就用这‘阴阳道果’的身份，为姬家的列祖列宗……”
他嘴角的笑容，愈发邪异。
“请一位，新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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