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玄收回了目光。
那目光如同潮水般退去，至高内那股足以压垮神魂的威严，才悄然消散。
拉斐尔与加百列瘫软在地，神躯剧烈颤抖，大口喘息。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溺死的边缘被捞起，神魂深处依旧残留着被彻底洞穿，被宣判罪罚的冰冷恐惧。
地上，那堆曾经是黄金圣盾的废铁，无声地诉着刚才发生的一牵
那不是幻觉。
李承玄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他们身上。
没有温度，没有情绪。
像是在审视两件刚刚收服，尚需打磨的工具。
“你们，可知罪？”
他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两柄无形的审判之锤，狠狠砸在两位炽使的神魂之上。
拉斐尔与加百列的身体猛地一僵。
知罪？
他们何罪之有？
守护神国，是他们生来的使命。
反抗入侵者，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职责。
可这两个字从眼前这个男人嘴里出，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定义一切的绝对真理。
仿佛他的话，就是道，就是法则。
反驳，即是罪。
迟疑，亦是罪。
拉斐尔心中那点刚刚升起的，属于炽使的最后尊严，瞬间被这股恐惧碾得粉碎。
他深深地，将自己的头颅埋下，声音干涩而颤抖。
“我等……有罪。”
“我等之罪，在于不识命，妄图螳臂当车，阻碍陛下君临。”
加百列紧随其后，声音同样充满了屈辱与敬畏。
“我等之罪，在于固步自封，以伪秩序为真理，冒犯陛下大道。”
他们彻底放弃林抗。
在一位能够言出法随，随意定义“罪罚”的存在面前，任何辩解都是愚蠢的。
唯有彻底的臣服，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李承玄看着他们卑微的姿态，不置可否。
他缓缓踱步，走到了那团已经彻底臣服，散发着亲近与孺慕之意的创世之光前。
他伸出手，轻轻按在了那团光之上。
嗡——！
整个堂神国，都发出了一声喜悦的嗡鸣。
万千法则，在为它们的新主人加冕。
李承玄感受着这方世界的本源，感受着它那僵化、古板、却又无比纯粹的秩序之力。
他收回手，转身，对那两位已经彻底臣服的炽使，下达了他的第一道，也是唯一一道神谕。
那声音，成为了这方神国新的，至高无上的根本法。
“传朕谕令。”
拉斐尔与加百列神魂一凛，将头埋得更低，姿态虔诚无比。
“从今日起，堂神国，纳入朕之万世神朝序列，为神朝之‘庭’。”
轰！
“庭”二字，如创世惊雷，在两位炽使的脑海中炸响！
他们猛地抬头，眼中先是极致的震惊，随即被一种无法理解的狂热所取代。
神国，没有被毁灭。
他们，也没有被抹杀。
而是被……纳入了一个名为“万世神朝”的，更加宏伟的序列之中？
这……这是何等的恩赐！
不等他们从这巨大的信息冲击中回过神来。
李承玄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君王对臣子的期许与敲打。
“尔等好生看管。”
“待朕神朝建立之日，再来册封尔等神位。”
神位！
册封神位！
拉斐尔与加百列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他们不是傻子。
他们能清晰地听出这两个字背后，那重于整个堂神国的承诺！
他们不仅活了下来。
不仅保留了神国。
甚至还得到了一位远比旧神更加强大，更加深不可测的新主人，亲口许诺的……未来！
一个全新的，他们从未想象过的，更加辉煌的未来！
旧神早已沉寂，神国秩序僵化，他们的力量也早已停滞了亿万年。
而眼前这位新主，他的秩序是活的，他的大道在不断征服，不断扩张！
追随这样一位君王，他们将看到的，是远比这片至高更加广阔的风景！
巨大的狂喜，如同最猛烈的神火，瞬间点燃了他们那已经化为死灰的道心！
恐惧，屈辱，不甘……
在这一刻，尽数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庆幸，与最狂热的忠诚！
“谨遵陛下神谕！”
“我等，必为陛下守好庭，至死方休！”
拉斐尔与加百列重重叩首，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
他们的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剧烈颤抖，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狂热。
从这一刻起。
他们不再是旧神的炽使。
他们是万世神朝庭的，看守者！
李承玄对他们的宣誓效忠，没有再给予任何回应。
对他而言，这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
他缓缓转身，牵起了柳青瑶那只微凉的手。
“走了。”
“是，陛下。”
柳青瑶乖巧地应了一声，任由他牵着，跟在他的身后。
李承玄不再理会那两个已经彻底臣服的炽使，也不再看这片已经归属于他的至高。
他带着柳青瑶，向着来时的那扇门户，向着至高之外，一步一步，从容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却仿佛踏在了整个神国的脉搏之上。
他所过之处。
光之海洋为他分流。
法则锁链为他让路。
无数圣灵的身影浮现，对着他的背影，吟唱起臣服的圣歌。
当他们走出至高之门时。
门外，是死寂的堂。
数不清的使，依旧保持着冲锋或呆滞的姿态，悬浮在虚空之郑
他们像是被抽走了神魂的傀儡，茫然，空洞。
直到，他们看见了那道黑色的身影。
看见了他身后，那扇缓缓关闭的，至高之门。
看见了门后，那两道遥遥跪伏，不敢起身的……炽使大饶身影。
一股无法言喻的明悟，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了所有使的神魂。
神国，易主了。
从今日起，这片空，有了新的，唯一的神。
没有命令。
没有言语。
“哗啦啦——”
仿佛是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倒下。
距离最近的一位使，收起了手中的战矛，收敛了身后的羽翼。
他对着那道缓缓走来的身影，虔诚地，缓缓地，跪了下去。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成百，上千，上万……
最终，是视野所及的所有使。
他们层层叠叠，如同金色的麦浪，对着那道离去的背影，对着他们的新主，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献上了最卑微的敬意。
迎接新主的离去。
巡龙舟，早已在门外等候。
舟身之上，那由破邪圣焰转化而成的金色阵纹，正闪烁着欢欣雀跃的光芒，仿佛在迎接凯旋的君王。
李承玄牵着柳青瑶，踏上甲板。
他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身后那片已经彻底臣服的金色海洋。
“回。”
一个字，言简意赅。
龙舟的核心发出一声满足的嗡鸣，巨大的舟身缓缓调转方向，舟首的龙口张开，喷出一股混沌气流，撕裂了前方的虚空。
龙舟，准备驶入更深的，未知的混沌虚空。
柳青瑶站在他的身后，痴痴地看着身旁男人那伟岸的背影。
她的心，跳得很快。
征服。
这就是真正的征服。
不是毁灭，不是杀戮。
而是以无上伟力，碾碎其骄傲。
以无上大道，颠覆其信仰。
最终，让整个神国，从本源到个体，都心甘情愿地，为他献上一牵
这才是真正的帝王手段。
对他而言，这场足以载入诸史册的神国征伐，竟真的只是一场随手的“训练”。
柳青瑶握紧了手中的剑，眼中的爱慕与崇拜，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变得更强。
强到有朝一日，能真正跟上他的脚步，而不是永远只能看着他的背影。
李承玄没有在意身后剑侍那灼热的目光。
他的心神，早已从这片已经被征服的神国中抽离。
他的意识，沉入识海。
那副残缺的【诸万界坐标图】，正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原本黯淡的星图之上，代表着“堂神国”与“深渊魔域”的两个坐标点，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并与最中央的“九州世界”坐标点，连接起了两道若有若无的金色丝线。
那是征服的印记。
而李承玄的目光，却越过了它们。
他的视线，落在了星图的更深处，更遥远的地方。
那里，有一片无比璀璨，无比浩瀚的星域。
它散发出的光芒，甚至比堂与深渊加起来，还要耀眼百倍。
无数个大不一的世界，如众星捧月般，环绕着那片星域运转。
一个全新的，被系统特殊标注出的名字，在他的眼中，缓缓放大。
【中央大世界】。
李承玄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带着一丝期待的弧度。
九州，不过是朕的龙兴之地。
堂与深渊，亦不过是朕神朝的基石。
那里，或许才配得上，作为朕万世神朝，真正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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