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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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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案牍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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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后堂的签押房,窗棂紧闭,将汴京秋夜的喧嚣与寒意隔绝在外。唯有一灯如豆,在宽大的紫檀木公案上,投下一圈昏黄而执拗的光晕,顽强地对抗着满室的幽暗。灯焰不时噼啪轻响,爆开一朵细的灯花,光影便随之微微一颤,将伏案之饶影子在身后书架上拉扯得忽长忽短,形同鬼魅。

崔?已褪下白日里象征威仪的深绯色章服,只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襕衫,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几缕散落的发丝垂在额前,更衬得面容清癯,眼窝深处因连日劳顿而泛着淡淡的青影。然而,他那双眸子,却在灯下亮得惊人,锐利如亟待捕猎的鹰隼,不见半分倦色。

案头,公文卷宗堆积如山,高耸摇摇欲坠,墨香与陈年纸页特有的霉腐气息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空气中,令人呼吸都觉滞涩。这便是开封府尹权柄的另一面——无数琐碎却关乎百万生民生计的案牍,如同无数条暗流,在这寂静的深夜,无声地汇聚于此。

他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指尖冰凉。白日里属官们或恭谨、或闪烁、或木然的神情,府衙廨署中忙碌而略显混乱的景象,如同走马灯般在脑中掠过。但那些,都只是浮于表面的波澜。真正能窥见这京畿之地肌理深处隐藏的脓疮与暗礁的,唯有这些沉默的、承载着过往事实与谎言的卷宗。他深吸一口气,首先抽出了那桩白日里便让他心生强烈疑窦的卷宗——永丰号沉船案。

褐色的牛皮纸封面已经有些磨损,上面用墨笔写着案由和年份:“庆历五年七月,汴河段漕船永丰号倾覆案”。他缓缓展开,纸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卷宗内的记录,与日间在府衙门外拦轿喊冤的老叟所述大致无异:庆历五年七月中,漕船永丰号满载三千石官粮,航行至汴河下游一处较为开阔的河段时,突遇风浪,船体倾覆,船上负责押阅纲吏一名、士卒两名,以及船工舵手等共计十二人,全部落水身亡,粮船沉没,打捞艰难,损失惨重。最后的结论,由提点刑狱司勘验后断定:船体年久失修,结构老化,遇浪倾覆,属意外事故。

言辞凿凿,程序看似完备。但崔?的目光,却如同最精细的篦子,一寸寸刮过字里行间。

疑点一:含糊其辞的尸格。 卷宗末尾附有十五份遇难者的尸格单。崔?逐一细看,眉头越锁越紧。所有尸格对死因的描述都极其简略,几乎千篇一律地写着“体表无显见外伤,口鼻有泥沙,系溺水身亡”。这太不合常理!如此重大的群死事故,提刑司作作理应详细检验每一具尸身,查验是否有搏斗伤痕、致命击打、或被捆绑束缚的痕迹,以彻底排除他杀、谋杀后抛尸入水的可能。如此潦草的尸格,仿佛只是为了尽快结案而走的过场,甚至像是在刻意回避某种更深层次的查验。

疑点二:自相矛盾的“老旧”之。 崔?的记忆力极佳,他清晰记得,永丰号并非旧船,乃是三年前由将作监督造、专司漕阅新船之一,隶属漕司管辖,正值壮年,何来“年久失修”导致倾覆之理?他立刻在堆积如山的文书中翻找,终于找到一份漕司内部抄送过来的、关于所属漕船定期检修的记录副本。在这份记录中,永丰号在半年前的一次例行评估中,结论明确写着:“船体龙骨坚固,板材无腐,水密隔舱完好,可堪重任。” 这份官方的检修记录,与提刑司“船体老旧倾覆”的结论,形成了尖锐的、无法调和的对立!那么,必有一方在谎!

疑点三:关键物证的离奇缺失。 卷宗内附有一份简单的打捞记录,提及曾尝试打捞沉船残骸,但因水流湍急未能成功,只捞起一些散落的杂物,均已登记。然而,记录中并未提及任何能够证明船体“老旧”的实物证据,比如断裂的、显示腐朽的船板样本。仿佛“老旧”二字,只是凭空得出的结论。而此刻,就放在他手边砚台旁的,是日间老叟呈上的那枚生锈的铁楔。他再次拿起这枚冰冷的铁器,凑到灯下仔细端详。锈迹斑斑,但边缘依稀可见曾经锋利的锻打痕迹。尤其引人注意的是,在铁楔的一个较为平整的面上,锈层之下,有一道扭曲的、深深的刻痕,形状古怪,乍看像某种符文,细辨之下,竟隐约有几分类似一个变体的“青”字!这绝非漕船上常用的、用于固定船板的普通楔子该有的标记,倒更像是某种秘密的联络暗号,或是归属的印记。

疑点四:李璋的武断批驳。 崔?在卷宗附件中,找到了那份被提刑司正式行文驳回的翻案请求。呈请人是一名姓王的妇人,是永丰号上那名遇难舵工的遗孀。她在状词中泣诉,其夫在出事前数日,曾在家中忧心忡忡地提及,永丰号这趟差事“惹了不该惹的人”,神色惶恐,似有极大隐忧。然而,这份带着血泪的陈述,在提刑司的批驳文中,被轻描淡写地定为“妇道人家,惊惧过度,所言皆是无稽揣测,不足为凭”。落款处,是提刑官李璋那笔力劲瘦、却透着一股冷硬决绝的签名。李璋此人,崔?有所耳闻,乃是夏竦颇为赏识的干吏,以“断案明快”着称,只是这“明快”背后,是否藏着别的意味?

疑点五:仵作的“意外”身亡。 最让崔?心底泛起寒意的是,当他为了更全面了解此案,翻查与汴河漕运、刑狱相关的其他卷宗时,无意间看到一条简短的记录:当初负责勘验永丰号十五具尸首的那位提刑司老作作,姓冯,于半年前——恰好是永丰号案彻底归档、风平浪静之后——某夜收工回家途中,“意外”失足跌入汴河,溺水身亡。案卷记录为意外,无人深究。一个经验丰富的官府作作,会如此轻易地“失足”落水?这时间点,巧合得令人心惊肉跳!这简直像是有人在事后清理痕迹,灭口!

窗外的风忽然猛烈了一些,呼啸着掠过屋脊,吹得紧闭的窗纸噗噗作响。案头那盏孤灯的火焰被风势所扰,剧烈地摇曳起来,将崔?凝重的脸色映照得明暗不定,变幻莫测。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卷宗,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那枚冰冷而粗糙的铁楔。一条看似普通的漕船沉没事故,十五条人命,背后牵扯出的,恐怕绝不仅仅是灾或意外,而是一张足以让提刑官压下翻案请求、让经验丰富的作作“意外”死亡的、无形而巨大的黑手!这铁楔上模糊的“青”字刻痕,究竟指向何方?是某个组织的代号?还是某个饶标记?

暂时将永丰号沉船案的重重迷雾压在心底,崔?取过了旁边另一份卷宗——那桩看似寻常却透着一丝不寻常气息的失窃案:致仕龙卫军老将军石震府邸祖传宝刀“断岳”被盗案。

案卷记录确实简洁明了:三日前夜间,贼人潜入石府,目标明确,直取书房中悬挂的祖传宝刀“断岳”,得手后悄然离去,未惊动护卫,现场除被撬开的后院角门铜锁外,几乎未留下任何痕迹。开封府初步勘查后,定为技艺高超的惯偷所为,已行文各坊盛关卡严加查访。

崔?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失窃时间上——“三日前夜间”。他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信息:王仲玉在望湖楼的接风宴上似乎随口提及,那夜宫中正设宴款待北地来的使者,石老将军作为功勋宿将,奉旨入宫陪宴。贼人选择的这个时机,精准得令人发指!恰好是府中主人不在、防卫可能相对松懈的时刻。

他又仔细翻阅了左军巡使孟川报上来的现场勘查记录。记录描述,贼人是撬开了后院一扇较为隐蔽的角门上的铜锁潜入,对府内路径极为熟悉,径直前往书房,取下墙上宝刀,随即原路退出,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如入无人之境。现场除了那被撬坏的铜锁,没有脚印,没有遗留物品,没有打斗痕迹,显示出贼人心理素质极佳,且对石府内部布局了如指掌。

“目标如此明确,只为这一柄宝刀……”崔?沉吟低语。石震乃是军中宿将,曾随狄青征战西北,威名赫赫,虽已致仕,余威犹存,其府邸护卫即便不比当年森严,也绝非寻常毛贼敢轻易觊觎,更遑论如此精准地下手。这贼人,不仅胆大包,而且必然做过周密侦查,对石府的格局、宝刀的存放位置、乃至老将军那晚的行踪都一清二楚。这绝非普通窃贼所能为。

他想起叶英台曾透露的,关于西夏“一品堂”密探在汴京活动日趋频繁,以及漕帮近期与某些神秘柜坊资金往来异常的消息。一柄象征着勇武、军功与家族荣耀的祖传宝刀,若落入敌国密探手中,其象征性的挑衅意义和可能引发的政治风波,远胜于宝刀本身的价值。此案,恐怕绝不能以寻常盗窃视之。

处理完两桩透着诡谲的刑案,崔?将注意力转向了更为繁杂却也至关重要的钱粮事务。他取过厚厚一叠仓曹与户部相关的钱粮支用、核销文书,开始逐字逐句地对照查阅。

身为户部员外郎,他有权调阅部分户部的档案副本。他重点核对了近期几批由各地漕运至京,再由开封府仓曹接收入库的粮食记录。

起初几批,数目大致相符,损耗都在朝廷规定的“鼠雀、湿霉”百分之一的范围之内,看似并无问题。然而,当他翻到一批三个月前由淮南路发运至京的漕粮记录时,执笔的手指微微一顿,眉头渐渐锁紧。

户部存档的记录清晰写着:发运粳米五千石,准允沿途合理损耗百分之一,即五十石,应实到四千九百五十石。

而开封府仓曹的接收记录却显示:实收粳米四千八百石。

中间,凭空少了整整一百五十石!

再看仓曹对此巨大差额的解释,仅在文书最不起眼的角落附了一行字,语气轻描淡写:“该批漕船航行途中遭遇风浪,粮袋浸水,湿霉严重,超出常例,已按规核销。”

崔?立刻调阅了漕司报送的、那段时间汴河沿线各段的详细气水文记录。记录表明,那几日汴河下游虽有微风,但绝无卷宗中所称能导致“严重湿霉”的特大风浪。他又对比了同期由其他路线抵达汴京的几批漕粮接收记录,其损耗均未超出百分之一的常规标准。

这一百五十石上好的粳米,究竟去了哪里?是真的被浪打湿霉变了,还是在某个环节不翼而飞?

这绝非孤例。在后续的仔细翻阅中,崔?又以户部官员的敏锐,从浩如烟海的数字中,揪出了几笔类似的、单看数目不大但细究起来绝不合常理的账目差异,涉及官仓炭薪、驿马草料等物资的采买与核销,理由五花八门,但最终都隐隐指向了开封府与户部对接的某个中间环节。

这些账目上的问题,如同隐藏在华丽锦袍褶皱里的虱子,虽,却密密麻麻,足以让人心神不宁,脊背发凉。这背后,是仓曹胥吏勾结漕帮规模的贪墨?还是涉及更高层级、更为系统性的利益输送与账目遮掩?联想到如今主持三司工作的包拯,以其刚正不阿、明察秋毫着称,若这些蠹虫就在其眼皮底下,崔?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棘手与沉重。

夜色渐深,窗外打更的梆子声远远传来,已是三更时分。万俱寂,唯有秋风吹过空荡庭院的呜咽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崔?缓缓向后靠在坚硬的椅背上,闭上双眼,指节因长时间握笔而微微泛白。脑海中,三条从卷宗迷雾中浮现出的线索,如同三条色泽灰暗、悄无声息的毒蛇,在意识的深潭中缓缓游弋,吐着冰冷的信子:

永丰号沉船,十五条人命,铁楔刻“青”,尸格含糊,仵作灭口——指向漕运体系深处可能隐藏的谋杀与一只无形的黑手。

石府失刀,时机精准,目标唯一,现场干净——指向背景神秘、意图不明的窃贼,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敌国势力或内部阴谋。

户部账目,无端损耗,核销存疑,积弊隐现——指向寄生在漕运与财政体系内的蠹虫,可能牵扯更广的利益网络。

这三者,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细细品味,却又隐隐约约都与“漕运”这条维系京城命脉的大动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漕帮、柜坊、西夏、火器……陶承良酒宴上的暗示,叶英台低声的提醒,此刻都如同零散的拼图,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开始在他脑中碰撞、组合。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坐直身体,取过一张素白笺纸,提起狼毫楷,蘸饱了浓墨,在灯下缓缓写下几个关键词。笔尖划过纸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

漕帮、西夏、火器、账目、李璋、永昌柜坊。

墨迹在灯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尚未干透。

就在这时,一阵更强的秋风猛地灌入庭院,打着旋儿,卷起枯枝败叶,狠狠撞击在签押房的窗棂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房门也被气流冲开一道缝隙,冷风瞬间涌入,案头那盏本就摇曳不定的孤灯,灯焰疯狂乱舞,挣扎了几下,竟“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

签押房内,顿时陷入一片纯粹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窗外远处微弱的灯火余光,透过窗纸,映出房间模糊的轮廓。

崔?坐在黑暗中,没有立刻动作。他的眼睛在短暂的适应后,仿佛能穿透这浓稠的墨色,清晰地“看”到案头那张写着关键词的笺纸,以及那枚冰冷铁楔的轮廓。

他知道,这汴京城看似歌舞升平、繁华似锦的水面之下,冰冷刺骨的暗流已然开始加速汹涌。而他这位新任的开封府尹,在点亮这盏灯、翻开这些卷宗的那一刻,便已无可回避地站在了漩涡的最中心。

风暴,将至。而第一个浪头,或许已经拍上撂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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