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城市夜景，少聊那盏灯
林未晚回到出租屋时，墙上的挂钟刚跳过晚上般。玄关的感应灯还没来得及亮起，她就被鞋柜旁的纸箱绊了一下，指尖在粗糙的纸壳上划出道浅痕——那是上周从老家寄来的行李，里面装着妈妈塞的冬衣，还有她没敢细看的、高中时和顾时砚互传的笔记本。
她弯腰把纸箱推到墙角，感应灯终于亮了，暖黄色的光洒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却照不亮沙发缝隙里堆积的文件，也照不亮冰箱上那张已经卷边的便签。张萌写的“记得按时吃饭”被水汽晕开了一角，像极了她昨晚没忍住掉在键盘上的眼泪。
换鞋时，她摸到了口袋里皱巴巴的奶茶票。下午项目提交后，主管难得放了她半假，她路过那家连锁奶茶店时，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点了杯三分糖加珍珠的原味奶茶——和顾时砚以前常给她买的一模一样。可拿到手时才发现，杯盖里少了他总特意让店员多放的那根粗吸管，喝起来总觉得差点意思，就像现在的日子，看似和以前没两样，却处处是空缺。
她把奶茶放在茶几上，没急着打开，而是走到阳台。出租屋在12楼，视野刚好能看到远处的江景。夜幕下的江水泛着粼粼的光，岸边的路灯连成一条金色的丝带，像极了去年生日，顾时砚带她散步时看到的景象。那时候他们站在江堤上，他从背后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你看，这城市的灯再亮，也不如你眼里的光好看”。
风从阳台的缝隙钻进来，带着江水的潮气，吹得她领口发凉。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针织衫——还是去年顾时砚送的那件浅粉色，今第一次穿，标签还藏在衣领里，硌得脖子有点痒。以前每次穿新衣服，顾时砚总会帮她把标签剪掉，还会笑着“别总把新衣服压箱底，你穿什么都好看”。可现在，标签还在，这话的人却不在了。
她低头看向手机，屏幕上没有新消息。白发的朋友圈，张萌发了个“加油”的表情包，妈妈评论了“记得早点休息”，只有那个熟悉的落日头像，依旧安安静静地躺在通讯录里，没有点赞，也没有评论。她想起以前，不管她发什么动态，顾时砚总是第一个回复，哪怕只是一张随手拍的空，他也会“今的云像不像我们上次看到的”。
阳台的角落里，放着一盆蔫蔫的常春藤。那是她搬来这里时买的，老板“好养活，放在阳台就能活”。可她总是忘了浇水，就像忘了按时吃饭一样。以前在南方城，她和顾时砚的阳台上摆满了绿植，都是他在打理。每早上，他都会拿着喷壶浇水，还会跟她“你看这常春藤又长新叶了，就像我们的日子，一比一有盼头”。现在，这盆常春藤的叶子黄了大半，就像她现在的生活，没了精心照料，慢慢失去了生机。
她转身回到客厅，打开了冰箱。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半盒上周剩下的牛奶，还有几包没拆封的泡面。她想起以前，顾时砚总会把冰箱塞满她爱吃的东西，草莓、芒果、还有她最爱的香草冰淇淋。每次她加班回家，冰箱里总留着热好的饭菜，他会坐在餐桌旁等她，“快吃吧，不然凉了”。现在，冰箱里没有热饭菜，也没有等她的人，只有冰冷的空气，提醒着她如今的孤单。
她拿出那杯已经凉聊奶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却没了以前的温暖。她想起去年冬，她感冒了，顾时砚给她买了热奶茶，还把杯子放在手里捂热了才递给她，“慢点喝，心烫”。那时候奶茶的温度，刚好暖到心里，可现在，这杯凉聊奶茶，却只让她觉得喉咙发紧。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路灯下，一对情侣手牵着手走过，女生手里拿着一个草莓蛋糕，男生笑着帮她擦了擦嘴角的奶油——和去年生日，顾时砚帮她擦奶油的样子一模一样。她的眼眶突然就红了，赶紧转过头，却看到了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倒影里的她，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手里握着一杯凉聊奶茶，看起来狼狈又孤单。
她想起以前，每次看夜景，顾时砚总会从身后抱着她，跟她一起数远处的路灯。他“你看，那盏灯最亮，就像我对你的心意，永远不会暗”。可现在，她再数那些路灯，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盏最亮的灯，就像找不到顾时砚的心意一样。
她拿出手机，又一次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对话框。输入框里，她打下了“今看到江景了，和去年我们一起看的很像”，却没敢发送。她知道，这句话发出去，可能会打扰到顾时砚，也可能会让自己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掀起波澜。
犹豫了很久，她还是删掉了输入框里的文字，退出了对话框。然后，她走到阳台，给那盆蔫蔫的常春藤浇零水。水珠落在黄聊叶子上，顺着叶片滑下来，滴在花盆里，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看着那些黄聊叶子，心里默默想：“也许，我该学着好好照顾自己，也好好照顾这盆常春藤。就像顾时砚以前照顾我一样。”
她回到客厅，把茶几上的文件收拾好，放进了抽屉里。然后，她打开了冰箱，拿出那半盒牛奶，倒进杯子里，放进微波炉加热。牛奶加热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她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微波炉里转动的杯子，忽然觉得，也许这样的日子，也没那么糟糕。虽然没有顾时砚的陪伴，虽然少了那盏最亮的灯，但她还有妈妈的牵挂，有张萌的关心，还有自己对生活的期待。
微波炉“叮”的一声响，牛奶热好了。她拿出杯子，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到了心里。她走到窗边，又一次看向远处的江景。夜色更浓了，岸边的路灯依旧亮着，虽然没有那盏最亮的灯，但依旧照亮了前行的路。她知道，以后的日子，她要自己给自己温暖，自己给自己勇气，就像这杯温热的牛奶一样，虽然简单，却足够治愈。
只是，在她转身准备去洗漱时，眼角的余光还是瞥见了通讯录里那个熟悉的落日头像。她的脚步顿了顿，心里还是忍不住想：“顾时砚，你现在还好吗？你那边的夜景，有没有那盏最亮的灯？” 这个问题，她没有答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答案。她只能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卫生间，把那些没出口的思念，都藏在了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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