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已然漫过腰际，刺骨的寒意混合着沉重的压迫感，如同巨蟒缠绕着每一个被困之人。崩塌的巨石堵死了生路，只留下浑浊的水面在幽暗磷光下反射着绝望的微澜。 青鸾那句“御马监柳公公的亲侄女”如同惊雷，将柳如絮的世界彻底劈裂！她周身失控爆发的玄阴寒气瞬间将丈许水面冻结成厚厚坚冰，冰面蔓延撞上岩壁，发出刺耳的“咔嚓”声！那双总是清冷透彻的凤眸，此刻充斥着混乱的血丝、彻骨的痛苦与暴戾的杀意，死死锁定在青鸾那张清丽却吐出诛心之言的脸上！ “妖女！住口！”柳如絮的嘶吼带着破碎的尖锐，玉指间寒气吞吐如毒蛇，猛地抬起！ “够了！” 林惊澜沉雷般的声音在狭空间炸响！他一步踏出，身形如同瞬移般切入两女之间！面对柳如絮即将失控点出的冰魄之力，他没有硬挡，而是双手在胸前划出浑圆轨迹，《两仪参同契》心法运转如轮！ 阴阳轮转·归墟引！ 一股磅礴、包容、如同深海旋涡般的牵引巨力瞬间生成！柳如絮指尖凝聚的凌厉寒气如同百川入海，竟被这无形的气旋牵引得微微一偏，狠狠撞在三人侧前方的冰冷岩壁上！ “轰——！”
冰屑碎石纷飞！坚硬的岩壁被轰出一个脸盆大的深坑，坑壁覆盖着厚厚的白霜！ 柳如絮猝不及防，指力被强行带偏的反噬让她闷哼一声，身形微晃，眼中血色稍退，却添了几分茫然与痛楚。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林惊澜，那眼神复杂得如同碎裂的琉璃。 “是非曲直，自有公断！”林惊澜目光如炬，沉声道，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若金书确有其事，足以指证奸佞，为枉死者昭雪！若她构陷，也难逃公道！此刻内讧，唯有亲者痛，仇者快！你难道想让柳前辈蒙受的不白之冤，永沉这冰冷水底？！” 他字字如锤，敲在柳如絮混乱的心神上。父亲柳文轩的名字，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点。她剧烈起伏的胸口缓缓平复，周身失控的寒气收敛，只是那双看着青鸾的眸子，依旧冰冷如万载寒冰，再无半分温度。 林惊澜这才转向脸色苍白的青鸾，目光锐利如刀：“姑娘，拿出金书。若你所言为真，林某豁出性命，也必助你将此物送达该去之处，为忠良洗冤！若你污蔑构陷…”他目光扫过她紧握的油布包裹，“…此物便是你自毁长城的罪证！” 冰冷的河水汩汩上涨，已至胸口。时间紧迫！ 青鸾看着林惊澜那双深沉却坦荡的眼睛，又瞥了一眼如冰雕般沉默却随时可能爆发的柳如絮，终于一咬牙：“好！信你一次！”她不再耽搁，手指颤抖却坚定地解开油布包裹。 包裹之内，并非想象中的金册玉牒，而是一卷通体由暗金色金属丝编织而成的奇特书卷！书卷材质非金非帛，入手沉重冰冷，水火不侵。上面并无文字，只有无数细密到肉眼难辨的刻痕，如同星空般繁复！书卷两端，则镶嵌着两截温润细腻、雕琢着云纹龙形的羊脂白玉轴头。 “这便是‘金书’！记录着高淮伙同朝中奸佞，构陷忠良、贪墨军资、私通藩王的铁证！所有账目、密信、名单，皆由‘机阁’秘法微雕于此！唯有特殊药水浸泡，方能显影！”青鸾语速极快地将玉轴之一递给林惊澜，“鲁叔查到你父亲林镇远将军手中那枚龙纹兵符，并非调兵之物，而是开启太祖皇帝秘藏、关乎北伐大计的‘神机图’钥匙！高淮构陷林家，灭你满门，夺走兵符，正是为此！” 龙纹兵符！神机图！林家灭门的真相！
林惊澜握住那冰冷的玉轴，心脏如同被巨锤猛击！滔的恨意混合着彻骨的寒冰瞬间席卷全身！父亲书房内那幅太祖赐下的北伐山河画卷…母亲拼死塞入他怀中的半枚染血兵符碎片…无数模糊的碎片在此刻轰然拼凑！ “那‘龙吻睛’？”林惊澜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 “‘龙吻睛’是孝陵明楼鸱吻宝珠，亦是启动孝陵地宫深处‘甲三库’内‘浑仪’的密钥！高淮欲在三月三大典时，借刺驾混乱之机，以兵符配合龙吻睛，启动浑仪，窃取神机图！”青鸾指向林惊澜手中玉轴，“金书的另一半，记录了浑仪开启之法与神机图所在！鲁叔舍命，就是为了将此物交给…” 她的话戛然而止！瞳孔骤然收缩！ 林惊澜手中的那截玉轴，靠近轴头末端处，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纹，在幽暗光线下，正渗出几滴极其粘稠、闪烁着妖异幽蓝光泽的液体！液体滴落在他掌心皮肤上，瞬间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玉轴有毒！”青鸾失声尖叫！脸瞬间惨白如纸！ 林惊澜只觉掌心传来一阵奇特的麻痹感，紧接着是火烧火燎的剧痛！那幽蓝毒液如同活物，沿着皮肤纹理疯狂向血肉深处钻去！他反应极快，左手并指如电，瞬间封住右臂几处大穴，试图延缓毒性蔓延！然而一股阴冷霸道的麻痹感已顺着手臂经脉飞速向上侵蚀！眼前景象甚至开始微微晃动！ “惊澜！”柳如絮的惊呼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方才的冰冷与猜忌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她身形如电扑至，玄阴真气毫无保留地注入林惊澜体内！至寒的真气如冰河倒灌，瞬间将侵入他手臂的毒素连同部分经脉血肉强行冻结！暂时遏制了毒性的疯狂扩散！ “啊——！”
几乎在柳如絮出手的同时，青鸾也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哼！她手中那截玉轴的末端，同样毫无征兆地弹出一根细如牛毛、淬着同样幽蓝毒液的玉刺！瞬间刺入她握着玉轴的手指指尖！毒素顺着指尖血脉，如同毒蛇般噬咬而上！ “卑鄙！”柳如絮凤眸含煞，看向青鸾的目光再无半分迟疑，只剩冰冷的杀意！“苦肉计？！” “不…不是我…”青鸾额头冷汗涔涔，嘴唇迅速失去血色，身体因剧毒侵袭而微微颤抖，“是…是金书本身…被人做了手脚…高淮…好毒…” 她眼中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鲁有脚拼死守护的金书，竟然是更致命的陷阱！ “哗啦——哗啦——”
冰冷的河水已上涨至肩头！头顶崩塌的巨石缝隙中，不断有浑浊的水流如同瀑布般浇灌而下！更要命的是，那被封堵的巨石后方，隐隐传来了沉闷的撞击声和利器刮擦岩石的刺耳声响！ “砰砰砰！”
“是玄水卫！他们在破石！”柳如絮脸色凝重如冰。前有剧毒噬体，后有追兵破壁，脚下是不断上涨的灭顶洪水！真正的绝境！ 林惊澜脸色苍白，右臂被柳如絮的玄阴真气冻结，暂时压制了毒素蔓延，但半边身体麻木僵硬，真气运转阻滞。他强提精神，目光飞快扫过这绝境。崩塌的巨石封堵了大部分空间，却在靠近穹顶的一侧，因岩层断裂，形成了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钻入、倾斜向上、深不见底的狭窄裂缝！裂缝中不断有水流涌出，明另一端很可能连通着地下暗河的上游或某个未被淹没的空腔！ “上面…有路！”林惊澜当机立断，指向那道裂缝，“如絮，带她上去！我断后！” “不行！你中毒了！”柳如絮斩钉截铁，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留下！”她看了一眼因毒素侵袭而摇摇欲坠、眼神开始涣散的青鸾，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终究还是咬了咬牙，一把抓住青鸾的手臂，“抓紧！” “冰魄凝索·起！” 柳如絮低叱一声，周身寒气暴涨！她左手抓住青鸾，右手虚空一抓！数道凝练如实质的冰索瞬间凝结，如同灵蛇般缠绕住裂缝边缘凸起的岩石！她足尖在漂浮的冰块上猛地一点，借着冰索牵引之力，带着青鸾如同离弦之箭向上方裂缝射去！ 寒气在她身后弥漫，迅速冻结水面，形成一层薄冰，试图延缓追兵。 “惊澜！快！”柳如絮焦急的声音从裂缝中传来。 林惊澜看了一眼下方越来越猛烈的撞击声和蔓延开的裂痕，又看了看自己麻木的右臂，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体内《易筋经》心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蛰伏于丹田深处、至阳至刚的少林纯阳内力轰然爆发！如同一轮烈日在他经脉中点燃！ “吼——！”
一声低沉如龙吟的怒喝从他喉间迸发！他左脚狠狠踏在漂浮的冰块上！ “轰！”
冰块瞬间粉碎！ 借助这狂暴的反震之力，林惊澜无视右臂剧痛，身体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冲上方裂缝！与此同时，他左手五指箕张，对着下方被封堵的巨石狠狠一按！ 《两仪参同契》·混元一气·震！ 一股刚猛无俦、却又隐含阴阳震荡之力的磅礴掌劲隔空轰出！并非攻击巨石，而是轰击在巨石后方不断撞击的岩壁上！ “轰隆隆——！！！”
本就摇摇欲坠的岩壁在内外夹攻之下，再也支撑不住！比之前更加猛烈的崩塌发生了！无数巨石轰然砸落！瞬间将那狭窄的通道彻底掩埋！也将即将破石而入的玄水卫彻底埋葬！ 碎石如雨，激流狂涌！ 在这毁灭的洪流中，林惊澜的身影险之又险地钻入了那道狭窄的向上裂缝！ 裂缝内并非坦途。潮湿滑腻，仅容一人勉强爬行，角度陡峭，冰冷刺骨的水流顺着岩壁不断冲刷而下。前方，柳如絮正拖着意识模糊、身体不断抽搐的青鸾艰难向上攀爬。 林惊澜紧随其后，半边身体麻木僵硬，每一次发力都牵动着毒素侵蚀的剧痛，但他咬紧牙关，靠着《易筋经》强横的体魄和意志力，手脚并用，奋力向上！ 不知爬了多久，水流声渐渐减弱。前方终于出现微弱的、不同于磷光的自然光线！ “呼——！”
柳如絮率先钻出裂缝，将青鸾拖上一块相对干燥的平台。林惊澜紧随其后，踉跄着攀上平台，终于脱出了那令人绝望的水牢！ 此处似乎是山腹深处一个更大的溶洞分支。穹顶更高，有稀疏的孔洞透下光，照亮了下方一个不大的清澈水潭。空气干燥清新了一些。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青鸾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脸色乌青，呼吸微弱，刺入指尖的玉刺毒素显然极为猛烈，已蔓延至整条手臂，黑色脉络狰狞可见。她手中依旧死死攥着那卷暗金“金书”。 柳如絮立刻盘膝坐下，双掌抵住青鸾背心，精纯的玄阴真气源源不断注入，强行压制她体内肆虐的剧毒！但毒素霸道异常，如同附骨之蛆，寒气只能延缓，无法根除！ 林惊澜靠在岩壁旁，脸色苍白如纸。右臂的麻木感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灼痛和麻木无力感，毒素显然在缓慢扩散。他强撑着运转《易筋经》，试图逼毒，但效果甚微。没有柳如絮的玄阴寒气辅助，单靠自身，祛除此毒艰难无比。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青鸾在柳如絮寒气刺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原本灵动清澈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充满了混乱和恐惧。她茫然地看向正全力为她祛毒的柳如絮，又看向靠在岩壁、脸色苍白的林惊澜。 当她的目光触及柳如絮那清冷绝俗、因真气消耗而微微泛白的容颜时，涣散的瞳孔骤然聚焦，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口中发出含糊不清、充满极致惊恐的尖叫： “柳…柳公公…别杀我爹…别杀…啊——！！” 尖叫声在溶洞中凄厉回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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