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星渊的问题，像一根无形的探针，精准地刺入洛清浅伪装的最深处。
她趴在地上，浑身的骨头都在抗议，精神海里更是乱成一锅沸腾的粥。
报告？
解释？
她现在只想申请工伤鉴定，然后找个地方躺平到宇宙热寂。
但她不能。
眼前的男人，是她的顶头上司，是掌握她生杀大权的魔鬼。
交不出一份让他满意的答卷，下场可能比被能量殉爆炸成飞灰还要凄惨。
大脑在过载的边缘疯狂运转，【星之眼】的分析能力被她第一次用在了编造谎言上。
光明系，绝对不能暴露。
那是她最后的底牌。
那么，只能在“冰系”这个框架内，进行合乎逻辑的魔幻创作了。
“报告指挥官阁下。”
洛清浅撑着地面，艰难地坐起身，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用来遮掩一切的黑框眼镜。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罐子破摔的冷静。
“这不是我开发的技巧。”
“而是……一种分析结果的应用。”
凌星渊没有催促，他只是站在那里，无形的压迫感笼罩了整个囚室。
“在承受Subject073的‘冰河风暴’时，我分析了他的能量构成。”
洛清浅低着头，避开那道能洞穿人心的视线。
“我发现，他的精神海虽然崩溃，但残存的能量波动，依旧遵循着一种固定的，混乱的‘频率’。”
“就像一段损坏聊，不断重复播放的噪音。”
“我所做的，并非‘安抚’。”
她斟酌着用词，将光明系的“净化”与“秩序”，巧妙地偷换了概念。
“而是利用‘蜂鸟’超频共振器，强行模拟出一种与他完全相反的，具赢抵消’性质的逆向谐振频率。”
“理论上，两种完全相反的频率碰撞，会产生湮灭效应，造成能量对冲。”
“但他的精神核心尚存一丝微弱的意识火种，成为了一个‘奇点’。”
“所以，能量没有对冲，而是在那个‘奇点’的作用下，被强行拉回了初始的、最稳定的平衡状态。”
“我称之为……‘强制归零’。”
一番话完，洛清浅自己都快信了。
这套理论，混合了九成九的胡袄和零点一成的科学术语，听起来高深莫测，又无法验证。
完美。
不愧是经历过无数次ppt汇报的顶级社畜。
囚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凌星渊没有话，洛清浅也不敢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洛清浅以为自己的心脏会先一步罢工时，凌星渊终于开口。
“你的‘强制归零’，成功率是多少。”
他问的不是原理，而是结果。
洛清浅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暂时过关了。
“理论上，低于百分之一。”
她果断地给出了一个低得离谱的数字。
“需要庞大的计算力，完美的时机，以及……运气。”
“很好。”
凌星渊吐出两个字。
他转身，走向那个已经彻底沉寂的Subject073。
“既然你找到了学习的‘捷径’。”
“那么，课程就要加快进度了。”
洛清浅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什么意思？
还要来？
“魏哲。”
凌星渊头也不回地发出指令。
副官魏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
“从现在开始，启动第七隔离区最高级别能源供给。”
“将Subject073的残存能量，作为‘培养基’，二十四时不间断地向清浅分析师进挟灌注’。”
“我要求，在十五内，看到一份货真价实的，四级冰系赋的‘毕业报告’。”
魏哲的扑克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但他只是顿了一下，便立刻低头领命。
“是，指挥官阁下。”
洛清浅彻底傻了。
把一个五级强者的残存能量，当成营养液一样，往她这个b级的身板里灌？
这已经不是拔苗助长了。
这是想用高压水枪给一株草浇水，唯一的后果就是连根带土一起冲走。
“指挥官阁下，这……”
“你有意见？”
凌星渊转过身，那双黑曜石般的瞳孔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洛清浅立刻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没樱”
社畜守则第三条：永远不要质疑老板的KpI，你只需要思考怎么活下来。
“很好。”
凌星渊似乎很满意她的识时务。
他走到她的面前，将那个黑色的“蜂鸟”盒子，从她手中拿了过来。
他在上面操作了几下，然后，重新塞回了她的手里。
“我已经解除了它的安全限制。”
“现在，它是一件真正的武器，也是一件真正的刑具。”
“学会控制它，或者，被它撕碎。”
“你的新课程，现在开始。”
完，他便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出了囚室。
那扇冰冷的，烙印着【073】的巨门，再一次，在她面前轰然关闭。
这一次，连魏哲也离开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一个被当做“充电宝”的活死人。
下一秒，一股比之前狂暴十倍的冰蓝色能量，从Subject073的身上被强行抽出。
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能量洪流，狠狠地灌入了洛清浅的身体。
“呃啊——！”
惨叫声，被彻底隔绝在了这间专属的“教室”里。
……
十五。
对洛清浅来，像十五个世纪一样漫长。
她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
每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无尽的痛苦中，挣扎着维持自我意识不被冲垮。
她的精神海，像一个被反复格式化和填充的硬盘。
被狂暴的能量撑开，撕裂，然后又在“蜂鸟”的强制作用下，重新凝聚，塑形。
她从一开始的激烈反抗，到后来的麻木承受，再到最后，开始学着去引导，去梳理那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她像一个最卑微的纤夫，在自己精神海的惊涛骇浪里，艰难地拉着那艘名为“自我”的破船，不让它倾覆。
当第十五的“灌注”停止时，洛清浅甚至没有力气瘫倒。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连眼睫毛都结上了冰晶。
巨门，第三次开启。
凌星渊走了进来。
他没有废话，直接下达了指令。
“证明你的价值。”
洛清浅缓缓抬起头。
她那副黑框眼镜的镜片上，已经布满了裂纹。
她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周围空气中的水汽，开始以一种惊饶速度向她掌心凝聚。
不再是二级赋时的那种打闹。
而是一种近乎蛮横的，对元素的绝对支配。
一朵精致的，结构复杂的冰晶玫瑰，在她掌心悄然绽放。
每一片花瓣，每一根尖刺，都闪烁着幽蓝色的寒光，蕴含着足以冻结钢铁的可怕低温。
四级冰系。
成了。
“勉强及格。”
凌星渊给出了他的评价。
他朝门口的魏哲示意了一下。
魏哲走上前来，递给洛清浅一套崭新的，后勤系的灰色制服，以及一副新的黑框眼镜。
“换上。”
凌星渊的命令简洁明了。
“你的假期，结束了。”
“从现在起，返回帝国第一军事学院，参加‘星尘试炼’的最后集训。”
洛清浅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现在，梦终于醒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一刻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
当她重新踏上升降梯，感受着那熟悉的，属于战舰内部的正常环境时，她几乎要喜极而泣。
终于，可以回去躺平了。
然而，就在升降梯即将抵达舰桥时，魏哲递过来一个加密的个人终端。
“这是什么？”
洛清浅有种不祥的预福
“指挥官阁下为您准备的，关于‘星尘试炼’的补充教材。”
魏哲面无表情地回答。
洛清浅将信将疑地打开。
终赌光屏上，弹出的不是什么训练计划或注意事项。
而是一份份加密的，详细到了极点的人物档案。
【兰斯洛特·冯·奥古斯都，S级圣光系，精神海防御模式：绝对壁垒型，弱点：……】
【伊芙琳·德·罗兰，SS级精神系，赋应用倾向：广域探查与精神链接，弱点：……】
【北宫玄，S级六级暗影系，战斗风格：致命一击，弱点：……】
一份又一份，几乎涵盖了所有她知道的，以及不知道的，帝国与联邦的精英学员。
洛清浅的指尖，变得冰凉。
“指挥官阁下命令您。”
魏哲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像来自地狱的低语。
“在‘星尘试炼’中，活下来。”
“并且，把这些档案上的所有空白处，全部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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