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那道黑色烟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撕碎了击退獠牙后的短暂喘息。洞穴里的血腥与草药味中，多了层焦灼的紧张，压得人喘不过气。
所有能动的族人都动了起来。磐不顾肩伤，带着轻伤猎人扩大侦察范围，目光如鹰般扫视四周；留下的人在林岩指导、巫的统筹下，争分夺秒加固防御、储备物资。
林岩脚踝未愈，靠坐在洞口大石上充当“指挥”。他用木炭在石板上画示意图，教老石和工匠们削尖树干立木栅栏、在栅栏前挖陷阱埋木刺、在岩壁凹陷处搭了望哨。生涩的语言配上清晰的图画，再加上战斗中攒下的威信，指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着。叮当敲击声、沙沙挖掘声里，藏着被危机催逼的匆忙。
星成了最忙碌的人，既要帮巫照料伤员，又要做林岩的翻译和助手。她总能快速懂林岩的想法，用部落语言转述给族人，看向他的眼神里，除了依赖，多了些崇拜与亲近的光彩。
木栅栏刚立起几根，了望哨还没完工，高处的警戒猎人突然发出信号——这次不是惊恐，是惊疑。
“有人！河边来的！不是獠牙！”
族人瞬间停手，目光齐刷刷投向河边径。磐带着侦察队迅速返回，守住洞口严阵以待。
来的是五六个人，穿的兽皮和岩山部落类似，身上没画獠牙，却装饰着光滑黑石。为首的中年人克罗，眼神沉稳，带着匠人气，他们捧着黑石，在几十步外停下，摊手示好。
“ota, seeba na?（你们好，簇的主人？）”克罗用带口音的通用语开口，目光落在巫身上。
巫上前打量着他们和手中的黑石：“Na. Roka ta?（是的，你们是谁？）”
“Kro, black-Stone tribe.（克罗，黑石部落。）”他举起黑石，“我们沿河交易，用这个换食物、兽皮。”
交易？族人们面面相觑。他们和其他部落多是冲突，主动上门交换的事，从没遇到过。
林岩却盯着黑石挪不开眼——深沉的黑色、致密的质涪隐约的金属光泽……是黑曜石！他心脏猛地一跳，这东西比普通石头锋利坚硬太多，做工具和武器再合适不过！
他让星扶着靠近，对克罗：“石头，能看看吗？”
克罗惊讶地看了看他，递过一块黑石。林岩接过，入手沉甸甸的，断口是锋利的贝壳纹——果然是黑曜石！他用力点头，对巫和磐：“很好！比我们的好很多！”
他拿起普通石斧和黑曜石比划切割的动作，意思很明显：用这石头做工具，威力会大得多。
巫和磐交换眼神，懂了林岩的意思。磐上前一步，语气缓和：“怎么换？”
“一张大兽皮换两块石头，或等量肉换一块。”克罗报出价，不算低。
交易的事引来了争论，有人觉得换石头吃亏，有人认可黑石的价值。最终，巫、磐和林岩做了决定。
“换，少换些，先做工具试试。”林岩建议谨慎些，用少量物资换一批，验证效果也观察对方。
巫点头同意，磐虽抵触用食物换石头，却信林岩的判断，也默认了。
最后，岩山部落用几张兽皮和一堆山药，换回十几块黑曜石。克罗带着人礼貌离开，消失在下游丛林。
族人围过来打量黑曜石，议论不停。林岩握着一块黑曜石，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动。抬头望去，远方的黑色烟柱已淡得快看不见了。
可烟柱的出现、黑石部落的到访，都在：这世界不只有岩山和獠牙。更多部落、更多联系、更多未知，都在这片土地上藏着。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新立的木栅栏上。文明的路，在血火间隙，悄悄迈出了探索与交换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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