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剑的声音带着艰涩，将身世和大伯云大全安排的婚事和盘托出。他低着头，不敢看张萍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张萍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温热的茶水在杯壁上漾出细的涟漪。她沉默了片刻，窗外的暮色正一点点浸染进来，给她恬静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出乎陈剑意料，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轻轻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她抬起眼，目光清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却没有半分怨怼。
“阿剑，”她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这些事，你心里一定也不好受。”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既然是大伯的安排，想必有他的道理。只是……我想见见那两位姑娘。”
陈剑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
张萍迎上他的目光，嘴角甚至还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带着一丝勉强的释然：“你不必为难，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亲口跟她们几句话。”她伸手，轻轻覆在陈剑紧握的拳头上，掌心的温度传递过来，仿佛是与她的心情一样分外热烈，“让我们见见面吧，阿剑。”
客厅里的暖光落在张萍微微笑着的脸上，她正帮着陈剑把刚蒸好的山药摆进瓷盘，指尖沾着点面粉也不在意。妈总老面发的馒头香，我今儿特意多揉了两把。张萍的声音温和，带着点笑意看向陈剑，而江家姐妹俩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已经是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陈剑端着水杯站在厨房门口，心里那根紧绷了许久的弦忽然就松了。前几日江瑶念叨着想老家的腌菜，他就试着做了一些腌菜。还担心张萍会觉得麻烦，此刻却见她系着围裙，正认真听讲着腌萝卜干的诀窍，时不时点头应和：原来要先晒三太阳，难怪我之前做的总不够脆。
阳光从纱帘透进来，在地板上织出细碎的光斑。陈剑布满盐沫的手和张萍戴着玉镯的手在案板上一起忙碌，江家姐妹俩的到来，顿时热闹起来，陈剑忙着向张萍介绍姐姐江瑶，妹妹江琳。木盆里的米粥冒着袅袅热气，混着淡淡的桂花香。陈剑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他想起刚开始时总怕几个性格迥异的人处不到一块，每次都想着要提前安排她们的相见。如今看来竟是自己多虑了，她们一见面，仿佛是多年的朋友一般，异常的轻松。
张萍转过身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眨了眨眼露出个俏皮的笑，悄悄朝他比了个的手势。陈剑靠在门框上，看着她把一碟刚拌好的咸菜推到江家姐妹俩面前，看着她们夹起一点放进嘴里连声，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填得满满当当。原来真正的家和万事兴，不是刻意维持的相敬如宾，而是这样自然而然的烟火气，是他最爱的女人，能在同一个屋檐下，笑着谈论一碟咸材咸淡。午后的阳光斜斜地落在厨房，张萍正低头用竹筛滤着新磨的抹茶粉，袖口挽起露出纤细的手腕。江家姐妹坐在餐桌旁，姐姐手里转着茶杯，妹妹则悄悄打量着橱柜上摆着的青瓷茶具。
尝尝这个桂花糕，刚蒸好的。张萍将一盘米白色的糕点推到她们面前，盘子边缘还缀着几粒嫣红的枸杞。妹妹声了句，捏起一块心地咬了口，眼睛倏地亮起来。姐姐瞥见妹妹嘴角沾着的糕粉，正要开口，张萍已递过一方绣着兰草的手帕，轻声道：慢慢吃，配着抹茶刚好解腻。
姐姐接过手帕的瞬间，瞥见张萍无名指上那枚素圈银戒——和母亲留下的那只旧镯子竟有些相似的纹路。她忽然想起上周自己随口提过喜欢喝家乡的云雾茶，此刻茶罐正静静立在身旁。妹妹已经和张萍聊起了自己学会的插花，张萍听得认真，偶尔点头时，耳坠上的珍珠会轻轻晃动。
他靠在门框上，看着张萍将剥好的橘子掰成一瓣瓣放进白瓷盘，看着妹妹把最大的一瓣递过去，看着姐姐端起茶杯时，杯沿终于触到了唇边。厨房飘来淡淡的桂花香，混着抹茶的清苦，像极了此刻他心里的滋味——那些悬了许久的担忧，就像被阳光晒化的糖块，一点点融进温热的茶汤里，甜得悄无声息。
为了更好的照顾江琳，江瑶两姐妹，陈剑，张萍带着她们上了龙虎山，这里的房间众多，倒也相安无事，又有奴仆等人照顾，一家老在这里倒也温馨。不久之后，姐妹俩生了孩子，都是女儿，两人并没有带孩子的经验，经常去请教张萍，陈剑看着三人十分和睦开心的样子，让陈剑心里十分舒畅。
且柳青坐在靠窗的藤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窗外的阳光正好，可她心里却像蒙着一层薄薄的纱，总也亮堂不起来。这时，门被轻轻推开，母亲陈剑楠提着一个布袋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妈，您怎么来了？”柳青忙起身。
“在家待着也是待着，就过来看看你。”陈剑楠把布袋子放在桌上，里面是刚从老家带来的土特产，“你爸你爱吃的那家铺子，我特意去排队买的。”
母女俩坐在一起，陈剑楠开始絮絮叨叨地起家里的事。“服装城那边又进了一批新款，样式比去年时髦多了，等你有空了，咱们一起去逛逛。”她顿了顿，又，“对了，你时候最爱吃的那家糖糕店，现在重新开张了，我今尝了尝，还是老味道。”
柳青安静地听着，嘴角渐渐有了笑意。母亲的话像一股暖流，慢慢淌进她的心里。那些关于家乡的记忆，随着母亲的话语一点点浮现出来。服装城的喧嚣，吃街的热闹，还有母亲亲手做的饭材香味……
“妈，您歇会儿，我去给您倒杯水。”柳青站起身，眼角有些湿润。
陈剑楠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傻孩子，跟妈还客气什么。”她看着女儿，眼神里满是心疼，“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日子总要往前过。有什么事，跟妈，别憋在心里。”
柳青再也忍不住，靠在母亲的肩上，眼泪无声地滑落。陈剑楠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就像时候那样。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母女俩的身上，温暖而宁静。这一刻，所有的烦恼和忧愁，似乎都暂时被这浓浓的亲情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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