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最后一缕金辉漫过红裸石的顶，给粗糙的石面镀上层暖融融的光。巴图挎着空竹篓往回走，路过东边荒地时，脚步骤然慢了——他总想着再去看看那些刚冒头的菜芽，看看秦爷爷搭的育苗棚，才肯安心回家。
田埂上的露水已经起了，沾在鞋尖凉丝丝的。巴图踮着脚走到菜田边，就见秦叔坐在田垄头的石头上，手里摩挲着那块写着农事的木牌，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正好落在刚搭好的育苗棚上。油纸蒙着的棚子在暮色里泛着淡光，风一吹，就跟着轻轻晃，像给菜芽盖了床会呼吸的被子。
“秦爷爷！”巴图轻喊一声，快步跑过去。
秦叔转过头，脸上带着笑：“刚从学堂回来？来瞧瞧菜芽？”他着，往育苗棚里指了指。巴图顺着看去，透过油纸的缝隙，能看见里面的菜芽沾着细碎的露，嫩黄的芽尖顶着点暮色，比早上又舒展了些。
“它们好像又长高了！”巴图蹲下身，眼睛凑得极近，生怕粗气吹着那些嫩芽。
“哪能长得这么快。”秦叔笑着摇头，指尖碰了碰棚边的竹片，“是你心里盼着，才觉得它们长快了。等明日晨露落下来，你再看，不定又能瞧着新的芽瓣舒展开呢。”
正着，远处传来脚步声。巴图抬头，见顾念苏和苏清辞并肩走来，手里还提着个布包——是赵奶奶让给秦叔送的热粥。“秦叔，巴图，这时候还在这儿呢？”顾念苏把布包递过去，目光落在红裸石上。
夕阳正一点点往下沉，把红裸石的影子往菜田这边拉，石缝里残存的雪水顺着纹路往下滴，落在土里，悄没声地滋润着刚出苗的菜田。苏清辞望着这景象，轻声道：“落日每次吻过红裸石，都像是在给这片土地道晚安。今日有了这些菜芽作伴，倒比往日更热闹些。”
秦叔接过布包，没急着打开，先伸手摸了摸田埂上的土：“土还潮着呢，夜里的温度也不算低，菜芽能睡个安稳觉。”他着，忽然往西边指了指，“你瞧，王大叔家的灯亮了——他们今日换了菜种，怕是夜里还在挑麦种，准备明日播种呢。”
几人顺着方向望去，远处村落的屋檐下，果然亮起零点灯火，在暮色里闪着暖光。巴图忽然想起白日里王大叔挑麦种的模样，想起孩子们围着菜芽叽叽喳喳的笑，忍不住：“秦爷爷，顾老师，等菜芽长大了，咱们是不是能煮菜粥？是不是能给学堂的弟弟妹妹们分？”
“当然能。”顾念苏蹲下来，揉了揉他的头，“等菠菜长到能掐尖，咱们就摘些回来，和赵奶奶煮一锅热粥，让大家都尝尝春的味道。”
夕阳终于沉到了红裸石的背后，最后一点光吻过石面，把红色的石头染得像块暖玉。风里带着泥土的腥气，混着育苗棚油纸的淡味，还有远处村落飘来的炊烟味，缠在田埂上，绕在几饶衣角边。
秦叔站起身，把布包往胳膊上一搭：“该回去了，明日还得早起给菜芽松松土。”巴图点点头，又往育苗棚望了一眼，才跟着往回走。顾念苏和苏清辞走在后面，看着前面一老一的身影，还有红裸石下那片泛着微光的菜田，轻声着话。
“你看红裸石，不管日出日落，都守着这片土地。”苏清辞的声音裹在暮色里，轻轻的，“就像这些菜芽，不管风里露里，都在使劲往上长。”
顾念苏望着红裸石的轮廓，轻声应道：“落日吻过它时，记下的不只是余晖，还有土地里藏着的希望。今日是菜芽破土，明日是麦种入田，日子就跟着这日出日落，一点点往丰实里走呢。”
远处的灯火越来越亮，红裸石静静立在暮色中，像个沉默的守护者。田埂上的脚印还沾着湿土，育苗棚的油纸在风里轻轻晃，那些刚冒头的菜芽，正趁着夜色，在暖融融的棚子里，悄悄攒着劲，等着明日的晨光漫过红裸石时，再舒展一片新的叶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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