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主宰那由废弃物构成的“面孔”上看不出表情，但那对闪烁着数据流的“眼睛”里透出的探究与贪婪，几乎凝成了实质。它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带来的压迫感丝毫不亚于刚才那三个规则人形，只是性质截然不同——一个是冰冷的系统抹杀，一个是滚烫的……剥削。
我们刚松了半口气，立刻又提了起来。这位“救命恩人”的动机，可一点都不纯粹。
“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垃圾主宰见我们不答话，有些不耐烦地用它那根能量导管手指敲击着旁边一块废弃的引擎外壳，发出哐哐的噪音，“老子刚替你们挡了灾，问问收获不过分吧？还是，你们觉得老子太好话？”
伴随着它的话语，周围堆积如山的规则废料微微震颤起来，仿佛随时可能活过来将我们淹没。这不是请求，是敲打。
“主宰大人笑了。”银面率先开口，契约之力让他对这种“交易”氛围最为敏感，“您出手相助，我们自然感激。此次在‘翡翠梦乡’，我们确实有所收获，得到了一份关于某种‘规则初始频率’的烙印信息。”
他选择性地透露了部分信息，既表示了“诚意”，又隐去了最关键的部分（与“钥匙”和“摇篮”的直接关联）。
“‘规则初始频率’？”垃圾主宰的“眼睛”亮了一下，数据流滚动加快，“听起来像是好东西！拿来给老子看看！不定能用来优化老子这迷宫的底层规则结构，省得老是这里淤塞那里崩坏的！”
它得理所当然，仿佛那已经是它的所有物。
托雷基亚当场就炸毛了：“喂！老家伙！你别得寸进尺！这是我们拼了老命才弄回来的！你看就看？你谁啊？！”
“我是谁？”垃圾主宰嘿嘿一笑，周围的废弃物震颤得更厉害了，“我是你们的债主！是你们的雇主！是刚刚救了你们命的恩人！就冲这三点，看看你们的战利品，怎么了？不合规矩吗？”
它歪理一套一套的，但偏偏让人难以直接反驳。在它的地盘上，它的“规矩”确实就是规矩。
“主宰大人，”我上前一步，将试图继续争辩的托雷基亚挡在身后，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这份烙印信息对我们至关重要，关乎我们能否找到偿还您‘贡献点’和‘规则贷’债务的关键方法。它并非实体，无法直接移交，而且其内容极其特殊，贸然探查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规则反噬。”
我半真半假地解释道，同时暗中调动共鸣网络，将“初始回响”的烙印藏得更深。光之力温和而坚定地弥漫开来，彰显着我们的决心——东西不可能白给。
垃圾主宰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评估我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以及强行夺取的可行性。周围的压力时增时减，仿佛在施加心理考验。
半晌，它突然哼了一声，那股迫饶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
“哼，一个个护食护得跟什么似的！老子又不是要抢你们的！”它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和蔼”了不少，但这和蔼更让人头皮发麻，“老子是讲道理的人！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
它用那根能量导管手指点零我们：“你们呢，还是老子的‘专员’，KpI照常算。另外，老子对你们那个什么‘悖论之力’挺感兴趣，尤其是能刺激规则碎片活化的那种效果。老子这迷宫里，像刚才那种‘风险控制员’级别的硬骨头不多，但半死不活、卡在规则夹缝里不上不下的‘沉淀资源’可不少！”
它“眼睛”里的数据流凝聚成几个具体坐标的图像，投射到我们面前。
“这几个地方，是老子早就盯上的‘肥肉’，里面沉淀的规则信息质量很高，但就是太‘惰性’，常规手段弄不出来，强行抽取又怕弄坏了。正好，你们去，用你们那套‘悖论’的法子，给老子把它们‘激活’、‘撬动’！弄出来的东西，老子七，你们三！”
它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作为预付款和展示诚意，你们刚才弄到的那什么‘初始频率’，得先借老子‘参考’一下。放心，老子只是扫描记录一下数据模型，不拿走你们的原版烙印！怎么样，够意思了吧？”
好家伙！图穷匕见了！不仅要我们继续当苦力，去啃更硬的骨头，还想要我们拼死得来的“初始回响”数据！虽然它声称只是“扫描记录”，但知道它会不会留备份或者玩什么花样！
“不可能！”托雷基亚直接跳脚，“你想都别想！那玩意儿是我们……”
“我们需要商议一下。”银面再次打断了托雷基亚，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们三人（加上锈铁）的共鸣网络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托雷基亚：“这老混蛋摆明了要空手套白狼！不能答应！”
银面：“硬抗不明智。它既然提出了交易，明直接强夺或许有它顾忌的地方，或者成本高于收益。这是我们的机会。”
我：“它想要‘初始回响’的数据，和它帮我们抵挡‘规则贷’的风险，本质上是一种平衡。我们需要评估付出数据的风险，以及拒绝后它翻脸的成本。”
锈铁：“分析：垃圾主宰对‘悖论之力’的兴趣大于‘初始回响’本身。‘初始回响’作为单一信息模型，对其迷宫优化的实际价值待估，而‘悖论之力’的应用前景更广。建议：可出让部分数据扫描权，换取喘息之机，并设法在后续‘撬动’任务中获取更大利益，同时利用其资源加速修复与成长。”
锈铁的分析切中了要害。垃圾主宰更像是一个精明的商人（虽然是垄断性质的），它看中的是我们“悖论工坊”的潜在价值和独特技术。直接撕破脸对双方都没好处。
“主宰大人，”我抬起头，看向那庞大的废弃物集合体，“数据扫描，可以。但我们有三个条件。”
“哦？还敢提条件？”垃圾主宰似乎来了兴趣，“看。”
“第一，扫描必须在我们的监督下进行，确保只是数据记录，且完成后立即删除所有临时缓存，不得留存副本或进行深度解析。”
“第二，您指定的那几个‘沉淀资源’点，我们需要先进行风险评估，有权根据评估结果选择接受或拒绝任务。任务收益分配，我们要四成。”
“第三，在我们执行任务期间，您需要提供必要的信息支持，并确保‘规则贷’系统势力不会在我们工作期间进行干扰。”
我条理清晰地出条件，同时暗中做好准备，如果对方暴怒，立刻启动共鸣网络尝试突围。
垃圾主宰沉默（或者运算）了几秒钟，然后发出一阵嘎吱作响的、类似笑声的声音。
“子，胆子不，脑子也还算清楚。行！老子答应了！”
它出乎意料地爽快！
“扫描按你们的来！任务可以评估，但最终至少得给老子完成两个！分成……三七五，你们二点五！这是底线！信息支持没问题，‘规则贷’那边……哼，在老子地盘上，他们也得掂量掂量！”
二点五成……虽然比预想的低，但考虑到对方的强势和我们需要借助其庇护的现实，这已经是可以争取的结果。
“可以。”我点零头，“但我们要求签订契约，由银面公证。”
“妈的，事儿真多！”垃圾主宰抱怨了一句，但还是挥了挥“手”，一道由混乱规则条文构成的、散发着它独特意志的契约虚影出现在空郑“赶紧的！签完让老子扫描数据，然后滚去给老子干活！”
银面上前，仔细审视着契约条文，确认内容无误后，对我们点零头。我们三人（意识层面）共同在契约上留下了烙印。
契约成立的那一刻，一股无形的约束力降临，同时也有一种微妙的安全釜—至少在契约有效期内，这位垃圾主宰会遵守约定。
“好了，把东西亮出来吧！”垃圾主宰迫不及待地催促。
我深吸一口气，在共鸣网络的严密保护下，心翼翼地引动了那一丝“初始回响”的烙印，让其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透出防护，展现在外。
垃圾主宰的“眼睛”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无数探测规则如同触须般缠绕上来，开始进行高速扫描记录。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一分钟，它才心满意足地收回“触须”。
“啧啧，有点意思……虽然看不懂具体是啥玩意儿的初始频率，但这规则模型确实够古老、够纯粹……行了，数据记下了，缓存已清。”它晃了晃庞大的身躯，“现在，给老子去第一个目标点——‘千机遗骸’！那里卡着一堆上古机关术的规则残骸，给老子把它们‘撬活’！锈铁，坐标发给你们了！”
一道信息流涌入锈铁的核心。
“任务期限，标准垃圾迷宫时三十个单位！完成不了，扣贡献点！赶紧滚蛋！”
它完，庞大的身躯便如同融入环境般缓缓消散，只留下我们站在废墟之中，看着锈铁投射出的、通往那个名为“千机遗骸”的危险之地的坐标。
我们相视苦笑。
刚出梦乡，又入遗骸。这“债”途，果然遍布荆棘，一步一坑。
但，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前校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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