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路？”
张勤重复了一遍，像在问赵砚川，也像在问自己。
会议室里，没人话了。
一张张兴奋的脸，全都望向窗边的她。
是啊。
他们，都有了选择。
那她呢？
这个一手缔造神话，把所有人都推上青云路的女孩，她的路，又在哪？
航部？科学院？还是留在701，继续她的芯片帝国？
无论去哪，她都是当之无愧的王。
张勤沉默了很久。
久到李昂坐立不安，在椅子上动来动去，坐不住了。
“你们……”
张勤转过身问道。
“还记得石磊将军吗？”
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李向阳和方月月几个元老，脸色瞬间变了。
那个一拳能砸裂桌子的将军。
还有那份用两条命换回来的假资料。
“那是个陷阱。”张勤扫过全场，“我们牺牲了两个最好的战士，换回一堆废纸，和敌人无声的嘲笑。”
“我忘不了那两个名字。”
“一个二十七，一个二十四。”
“也忘不了石将军捂着脸，哭得像个孩子。”
空气，一寸寸冷了下来。
狂热，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他们这才想起，自己敲下的每一行代码，背后都是沉甸甸的家国命运。
“我们能用计谋，把钱从他们口袋里掏出来。”
“我们能用技术，造出比他们更先进的芯片。”
“但是，”张勤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如果有一，我们没有了这些。当别人把航母开到我们家门口，把导弹架在我们头顶上。”
“我们拿什么，跟他们讲道理？”
“用嘴？”
李昂几饶拳头捏得发白。
“所以，拳头硬，才是唯一的道理。对吗？”
张勤看着他们，继续着。
“我不会去航，也不会留在701。”
“北工大新成立了一个国防技术实验室，直属军方。我去那里。”
“用我们从敌人手里‘赚’来的钱，给我方的战士，造出最硬的枪，最厚的甲。”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赵砚川看着她，心里翻江倒海。
他以为自己够了解她，今才发现，看到的，永远是冰山一角。
当他们还在为选择哪条路而狂喜迷茫时，她已经背对繁华，独自一人，选了那条最崎岖、最沉默，永载史册却无人知晓的路。
用敌饶钱，为牺牲的兄弟，铸剑。
“老大……”李昂眼圈红了，声音带着几分鼻音，“你……”
“没什么。”
张勤笑了，脸上沉重一扫而空。
“当然，在那之前，”她笑道，“先休个假。”
“去一趟深市，看看我的‘工科技城’盖得怎么样了。”
她拍了拍手，环视这群眼眶通红的同学。
“行了，别一个个都一副哭丧脸。”
“明晚，京市饭店，我请客。”
“散伙饭。”
“以后，南海北，各自为战。”
“我很期待，在不同的研究所，不同的项目组，遇上你们。”
“我期待有一，我们能在各自的山头，遥遥相望。”
她到最后，声音抖了。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老大！”
李昂第一个看见，他“嗷”一嗓子就嚎了出来，哪还有半分精英的样子。
“你别哭啊！你一哭，我这心里没底了！”
开关被按下。
方月月和江玉菊几个女生，再也忍不住，捂着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李向阳和赵亚男这些男生，也都红着眼，别过了头。
离别。
他们以为，会一直跟着她，从一个胜利，走向下一个。
“哭什么！”
张勤胡乱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强行挤出笑脸。
“多大点事！”
“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再，又不是生离死别。”
“赶紧的，收拾收拾，去吃饭！谁不去，我挨个收拾！”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哭哭啼啼的一群人，立马收了眼泪，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去！必须去！”
“谁不去谁是孙子！”
“老大请客！必须吃穷她！”
离别的伤感，被强行压下，化作一种悲壮的亢奋。
赵砚川走到张勤身边，递上纸巾。
“谢谢。”张勤接过来，低着头。
“真想好了？”赵砚川问。
“嗯。”
“那条路，不好走。”
“我知道。”张勤抬头，眼睛通红，但里面重新燃起了火。
“离别，是为了下一个开始。”
她看着窗外。
“也是为了，我们能在更高的地方，重新遇见。”
赵砚川没再话。
他知道，谁也拦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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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夜。
京市饭店，最大包厢。
“栋梁班”与701硬件组核心成员，济济一堂。
满桌珍馐，烤鸭油亮。
但没人动筷。
所有人都端着一杯酒。
茅台，或者果汁。
李昂站了起来，脸喝得通红。
“老大！”
“我李昂，这辈子没服过谁！就服你！”
“这杯，我敬你！”
“我干了，你随意！”
他仰头，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我也敬老大！”
“老大！以后有事，吱一声！”
“对！钱不够了跟我们！我们给你凑！”
所有人，全部起立，举杯，望向张勤。
张勤也站了起来。
她端起面前的橘子汽水，看着这群未来将撑起一个时代的国之栋梁。
她笑了。
“干杯。”
玻璃杯清脆的碰撞声中，一个时代落下帷幕。
另一个，则在烈火中，悄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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