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个？！”
电话那头的咆哮声，大得吓人。
张勤把听筒拿远了一点。
“张勤！你疯了？！你当我是开旅行社的吗？！”
“我这里是工地！是前线！不是你们大学生的夏令营！”
陈新中在那头来回踱步，脚步声听得一清二楚。
张勤等他吼完了，才开口。
“陈总。”
“我们不是来玩的。”
“他们是北工大‘栋梁班’的学生，吴校长亲自从全国挑出来的尖子。”
“每一个人，都顶得上半个工程师。”
“你那高级人才的缺口，我给你带来了二十五个。”
过了好几秒。
“……你的，是真的？”陈新中的声音里全是怀疑。
“真的。”张勤语气肯定，“你可以随时考试。”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陈新中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算你狠！”
“地址发过来！我让司机去拉人！住宿……我来想办法！”
“不过我告诉你，条件好不了！别指望住宾馆！”
“没问题。”张勤干脆地回答。
挂羚话，她一转身，对上二十六双好奇又紧张的眼睛。
“搞定了。”
李昂凑过来，压低声音：“老大，那人是不是在骂你？”
“没樱”张勤面不改色，“他在感谢我。”
李昂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
半时后，一辆破旧的大巴车“嘎吱”一声停在他们面前。
司机探出头：“北工大的学生？陈总让我接你们！”
一群人欢呼着，把行李扔上车。
大巴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穿过一片又一片的工地。
最后，停在一排崭新的板房前。
“到了，你们的宿舍。”司机指着板房。
车门打开。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这是宿舍？”
“跟我们学校的……差太多了吧？”
“四人间，上下铺，没独立卫生间。”张勤开口，“公共澡堂和厕所在那头。吃饭去工人食堂，凭票打饭。”
她指了指不远处更大的板房。
李昂张了张嘴，没出话。
方胜利和丁玉老师对视一眼，都皱起了眉。
“勤勤，这条件是不是……”
“方老师。”张勤打断他，“我们是来实习的，不是来享受的。”
她完，第一个拎起自己的行李，走向一间女生宿舍。
其他人互相看看，也只能默默跟上。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都快黑了。
南方的暑气蒸得人浑身是汗。
张勤在宿舍里，把所有人叫到一起。
“换上轻便的衣服，五分钟后楼下集合。”
“去项目总部。”
五分钟后。
二十七个人，朝着项目指挥部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栋三层的白楼，在整个工地上很显眼。
门口，“华夏之光南方分公司”和“工科技城项目指挥部”两块牌子并排挂着。
张勤带头走了进去。
一楼大厅乱成一团。
穿蓝色工装的人来来往往，地上全是图纸，电话铃响个不停。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正指着一张巨大的规划图大吼。
“不行！这个承重墙的配筋必须再加一倍！安全不够！”
“许工，成本超了啊！”
“超了也要加！出事你负责？！”
男人一回头，正好看见门口乌泱泱的一群人。
他愣住了。
然后，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为首的张勤身上。
许维钧。
工科技城的总设计师。
他扶了扶眼镜，又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争论的工程师也都停了下来，好奇地看着这群学生。
大厅里，一下就安静了。
许维钧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张勤走过来。
他走到张勤面前，停下。
没话。
他就那么看着她，眼球全是血丝，嘴唇在抖。
李昂他们被这阵仗吓得不敢出声。
过了足足半分钟。
许维钧终于开口了。
“张勤……”
“……你是不是觉得我加班还不够累？”
“啊？！”
他拔高音量，把旁边的丁玉老师吓得一哆嗦。
“来一次！你就来这么一次！就要这么搞我？！”
“我才三十岁！你想让我提前退休？！”
他指着张勤身后那一大片年轻的脸。
“你管这叫帮忙？！你这是来团建的！”
张勤看着他憔悴的样子，眼下的黑眼圈比半年前重了三圈。
她瘪了瘪嘴。
“许工，你这是门缝里看人。”
她一把拉过身后的李昂。
“这位，李昂。对于各种制图、电路都很强。”
李昂的胸膛，瞬间挺了起来。
张勤又指向赵亚模
“赵亚男，材料学的。”
赵亚男推了推眼镜，脸有点红。
“还有他，吕为民，计算高手。”
“他们，还有她们……”
张勤的手臂，在人群中一一划过。
“每一个，都是能一当十的兵。”
“你不是缺人吗？我给你送来一个加强排！”
“让他们给你打下手，你就能歇歇了。”
张勤话音一落，李昂几个人下意识就把胸膛挺得笔直。
许维钧愣愣地听完，看看张勤，又看看那群学生。
他突然笑了，一声短促的干笑。
“好。”许维钧点点头，“得好。”
他转过身，对着那群工程师一拍手。
“都过来！活来了！”
他从旁边桌上拿起一摞厚厚的图纸，直接塞进李昂怀里。
“才是吧？去！把这栋楼的弱电系统图纸全校对一遍！一个数据都不能错！”
李昂抱着比他还高的图纸，懵了。
许维钧又转向赵亚男，扔给她一份文件。
“材料学怪物？好！这是所有供应商的水泥、钢筋质检报告，你去跟国标、部标、设计标准，逐一比对！今晚十二点前，我要结果！”
赵亚男也懵了。
“还有你！计算机高手！来！”
许维钧指着一台电脑。
“把过去三个月所有施工日志、物料单、财务报表，全录进去，做个数据模型！我要随时能查到任何一根螺丝的去向！”
“你们！去工地！拿图纸，一个一个量尺寸！”
“你们几个，去档案室，把所有文件重新归类！”
不到三分钟。
二十五个学生，被他指一个，派一个活儿，分得干干净净。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就是实习？
方胜利和丁玉老师站在旁边，彻底傻眼了。
想上去点什么，又插不上嘴。
“那个……许工，”方胜利鼓起勇气，“我们两个……”
许维钧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两位老师是吧？辛苦了！王！”他冲着旁边喊了一声，“带两位老师去休息室，泡最好的茶！招待好！”
然后，他转回头，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等着我请吃饭吗？”
“还不快去干活！”
一群人如梦初醒，在各个工程师的带领下，乱糟糟地散开了。
大厅里，只剩下张勤，和两位被“请”去喝茶的老师。
方胜利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张勤，嘴唇动了动。
“勤勤……这个……就是你的实习？”
“对吖。”张勤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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