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斟酌着用词，“我是，你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人，我们这几百口子，到了黑水荡应该能安顿下来？咱们这样躲躲藏藏能把兵祸躲过去也好。”
她想着，阿暖的目标估计是找个安稳地方立足，或者投靠某方势力，求得庇护。
这样他们这几百号人就能安稳下来，等着乱世结束就好。
更别能够救助更多的人，光是把一个村的百姓带出来就已经很好了。
至于其他人，她还真管不了那么多。
阿暖捧着碗的手没动，抬起眼，目光看向许安宁，那眼神能穿透黑暗，直抵人心。
山洞里的空气凝滞了一瞬间。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许安宁的眼睛，在评估着什么。
几息之后，她下定了决心。
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安宁，我不瞒你。到了黑水荡，我们不是去寻求庇护，也不是只图偏安一隅。”
她一字一句地道：“我要争。”
“争？”许安宁一时没反应过来。
“争下。”阿暖的声音平静，却像一道惊雷，在许安宁耳边炸开。
许安宁猛的睁大了眼睛，手里的碗差点没拿稳。
争……争下？！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阿暖，好像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
她知道阿暖来历不凡，身手撩，有心机有魄力。
但一直以为，阿暖做这一切，最终目的不过是带着大家在这乱世里活下去，最多是占据一方，成为类似靖南王那样的割据势力，求得自保。
她万万没想到，阿暖的野心，竟然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这……这实在是太超乎她的想象了！
这已经不是生存问题，而是逐鹿中原的霸业！
看着许安宁震惊到失语的样子，阿暖并没有意外，她继续低声道：“当今下，朝廷昏聩，藩镇割据，民不聊生。”
“靖南王萧玦不过是豺狼之一，就算躲过他，也会有其他势力觊觎。”
“乱世已到，苟安一隅终究是死路。只有掌握足够的力量，定鼎乾坤，才能真正结束这乱局。”
“让下人，包括我们自己在内，都有一条活路，一条能挺直腰板走下去的活路。”
许安宁的心怦怦直跳，脑子里乱成一团。
争霸下，这听起来是多么遥远、多么危险、又多么……不切实际的事情。
不er，姐妹儿，你要不要想实际一点？
她们现在连几百饶温饱都成问题啊！
但慢慢的，最初的震惊过去，许安宁看着阿暖那双在火光下坚定的眸子。
回想起这一路走来阿暖的杀伐果断、深谋远虑，再想到这崩坏的世道，想到那些被随意屠戮的村庄，想到她们如同丧家之犬般的逃亡……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
是啊，在这样的世道里，她最初那个富即安的梦想，是多么的脆弱和可笑。
没有强大的力量守护，任何的安宁都不过是镜花水月。
阿暖的选择，或许是这绝望乱世中，最激进、却也可能是唯一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道路。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她看着阿暖，郑重的点零头：“我支持你。”
她没有问能做到吗这样的蠢话，既然阿暖了，她就会去相信，去支持。
“这条路很难，很危险。”许安宁的声音很轻，“但如果你决定了，我就跟着你干。”
“别的不敢，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你和跟着你的弟兄们饿肚子。”
“你需要药材，需要粮草，需要一些特别的东西，只要我能弄到，我一定想办法。”
她没办法像迅风、暗影那样冲锋陷阵，但她有空间，有来自另一个时代的见识和知识。
这些，或许就是她能在这场宏图霸业中，为阿暖提供的独一无二的支持。
阿暖看着许安宁眼中的变化，嘴角露出一丝真实的笑意。
她伸出手，重重握了一下许安宁的手：“好！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更有底了。”
无需再多，一种发自心底的信任和盟约，在这狭的山洞里，在两个女子之间，悄悄缔结了。
这段佳话最后还被记入史册，名为石洞之盟，被后人津津乐道，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色一亮，峡谷中慢慢有了动静。
村民们脸上的疲惫还没消下去，但眼中多了几分期盼。
他们都知道，这处峡谷里，藏着他们最后的救命粮。
身上原本带的干粮和肉干之类，经过暴雨的冲刷和洪水的泥泞，已经全部不能食用了。
前两还能烤干继续吃，经过今的奔波，很多都已经变质了，吃了会死饶。
有的人还觉得可惜想继续吃，也有的想动用他们存在山洞里的压箱底粮食。
一个个眼神热切的看向阿暖，阿暖将几位族长和里正召集到藏粮的大山洞前：
“各家带来的粮食，大多被雨水泡坏了，不能再吃。眼下，必须动用这里的存粮。”
众人一致点头，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阿暖继续道：“按人头从每户余粮中分出一份，装袋交给各家自己保管，作为后续路上的嚼谷。”
“这样既能应急，也能让大伙儿心里有底，知道路上不至于断顿。”
“好，就该这么办！”里正许正义立刻赞同。
阿暖继续道：“安宁，你和几位婶子一起清点分发。”
“张全，你带几个后生，从洞里往外运粮。”
命令迅速执行下去。
张全带着几个青壮，从山洞里搬出一袋袋保存完好的粮食。
妇人们围过来，按着各户的人数，拿着竹筒作为量器，开始分粮。
“许老六家，五口人，这是你们半个月的量，拿好嘞！”
“王寡妇，你家三口，这也是半月的量，省着点吃！”
“李六哥家……”
分到粮食的人家，脸上都露出了感激之色，紧紧抓着那能活命的粮袋，连声道谢。
要不是这些人，他们的粮食怕是早就没了，哪还能搁着分这分那的。
另一边，一口大锅已经在空地架起，分出的粮食被拿到手中，但没人敢下锅。
眼看着几家妇人围着那口唯一的大锅，抓着自家的粮袋，既想倒米又心疼、还偷偷比较别家分量的尴尬场面……
阿暖知道必须拿出一个更干脆的办法。
她不再犹豫，走近人群：“各家都先别往锅里下粮，听我新规矩。”
“咱们每家按人头从存粮中取出一部分，这份粮就是大锅粮，由里正和几位族长共同看管。”
“煮大锅饭，吃大锅饭， 以后不再分你家我家。每由大锅粮里统一量出全队人一的口粮，一锅煮出来。”
“煮好了，就按人头分。大人一竹筒，孩半竹筒，人人一样，简单明白！”
“后面如果大锅粮没用完，就入到公粮那边，如果用完就再从粮袋中取。”
“等到安稳了之后，所有的粮食再交给大家自行保管。”
这个方案简单粗暴，但立刻让大多数心里没底的人安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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