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燕京国际机场时，正午的阳光炙烤着跑道，热浪在空气中扭曲变形。
李曌旭摘下眼罩，揉了揉太阳穴。她转头看向身旁的陈阳——白发男人正心翼翼地给怀中的女孩调整安全带，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古董。
“叔叔，我们要去哪里呀？”囡囡仰起脸，奶声奶气地问。
陈阳温和地笑了笑：“回家。”
“家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让陈阳一时语塞。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住了三年多的洋楼，似乎从未真正将其视为“家”。那里更像是一个舒适的驿站，四个性格迥异的女人则是同行的旅人。
“家就是……”他斟酌着词句，“有温暖的地方。”
李曌旭突然开口：“陈阳，你什么时候搬出来住？”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陈阳一怔：“搬出来？”
“你总不能一直和四个女人合租吧？”李曌旭挑眉，“现在又多了个孩子。”
陈阳低头看了看囡囡，女孩正用真无邪的大眼睛望着他。确实，洋楼的环境不适合抚养孩子。
“等我能买得起房的时候。”他平静地回答。
李曌旭轻哼一声：“我在朝阳有套别墅，空着也是空着。”
“不用了。”陈阳摇头，“我不是吃软饭的。”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李曌旭的怒火。她猛地站起身，差点撞到头顶的行李舱：“陈阳！你什么意思？我是你法律上的妻子，给你房子住就是吃软饭？”
空姐闻声赶来，尴尬地站在过道上：“女士，飞机还在滑行，请您坐下……”
李曌旭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坐了回去，但眼神依旧锋利如刀。
陈阳自知失言，轻声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李曌旭冷笑，“觉得我的钱不干净？还是觉得住我的房子就低我一等？”
囡囡被她的语气吓到，往陈阳怀里缩了缩。
陈阳安抚地拍了拍孩子的背，低声道：“我们下飞机再。”
舱门一开，李曌旭就拽着陈阳的胳膊快步走向舷梯。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步伐却比穿着运动鞋的陈阳还要迅捷。
“李曌旭，慢点。”陈阳护着怀里的孩子，有些跟不上。
李曌旭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盯着他：“陈阳，你知道收养一个孩子需要什么手续吗？”
陈阳一愣：“什么手续？”
“根据《收养法》第九条，收养人必须是无子女、有抚养能力且未患有医学上认为不应当收养子女的疾病。”李曌旭如数家珍，“第十五条，收养应当向县级以上人民政府民政部门登记。第二十一条，收养关系成立后，需要为被收养人办理户口登记。”
陈阳听得目瞪口呆：“你怎么……”
李曌旭冷笑：“你以为我只是个花瓶？”
不等陈阳回答，她继续道：“你作为男性，收养女童需要通过严格审查。而且……”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囡囡一眼，“根据《收养法》第九条，单身男性收养女童年龄差需满四十周岁，她六岁，你三十岁，不合适。如果是夫妻共同收养，就不受此限。”
陈阳皱眉：“我不会虐待她。”
“我知道你不会。”李曌旭突然放软了语气，“但法律就是法律，不如这样，我们先一起办手续，等收养关系确立后，再商量孩子住哪。”
陈阳思索片刻，觉得有理：“好吧。”
李曌旭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车在b2，走吧。”
黑色奔驰早已等候多时。
上车后，李曌旭对司机道：“去民政局。”
办理收养手续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李曌旭亮出华立财团的身份后，工作人员的态度立刻热情了几分。表格、证明、签字、盖章……一个时后，囡囡的临时收养证已经到手。
“户口的事需要再等几。”工作人员恭敬地，“李总放心，我们会尽快处理。”
走出民政局，李曌旭突然从陈阳怀里接过囡囡：“孩子我先带回去。”
“什么？”陈阳愕然。
“我家有专业的育儿团队，儿童房、玩具、营养餐一应俱全。”李曌旭理直气壮，“你那个洋楼有什么？四个忙得脚不沾地的职业女性？”
陈阳想要反驳，却发现无从下手。确实，李曌旭的条件更适合照顾孩子。
“至少让我了解她的情况……”
“周末你可以来看她。”李曌旭打断他，“现在，我还有会要开，先走了。”
不等陈阳回应，她抱着囡囡钻进了奔驰。
车窗降下，囡囡冲他挥着手：“叔叔再见！”
看着远去的车影，陈阳站在原地，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他摇摇头，拦了辆出租车：“去党校。”
车上，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赵倚发来的消息：
「陈教授，我已回日本。期待与您再会。——夜 短信末尾附着一张照片：一座古朴的神社前，赵倚穿着和服，手持一把造型奇异的折扇，扇面上绘着黑色玄鸟。
陈阳敏锐地注意到，她身后的树影中隐约有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不像人类。
陈阳皱了皱眉，回复道：「好。」
他没有多想，将手机放回口袋。
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燕京的繁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党校的篮球场热闹非凡。
平日里严肃的干部学员们脱去西装，换上运动服，在球场上挥汗如雨。场边围满了观战的教职工，欢呼声此起彼伏。
陈阳站在人群外围，安静地观摩。他不擅长篮球，但基本的规则还是懂的。
“陈教授！”
一个清亮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陈阳回头，看到王薇穿着红色球衣，马尾辫高高扎起，露出修长的颈项。阳光下，她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手臂线条流畅有力。
“王主任。”陈阳点头致意。
王薇将手中的篮球在指尖转了一圈，突然向他抛来：“玩一场？”
球速不快，但角度刁钻。
陈阳本能地抬手接住，掌心传来皮革粗糙的触福
“我不太会打篮球。”他诚实地。
王薇走近几步，身上带着运动后特有的热气：“怕什么，又不是专业比赛。”她指了指场边围观的人群，“大家都在看着呢，给个面子？”
陈阳环顾四周，发现确实有不少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
谢成理、刘志伟等学员甚至开始起哄：“陈教授，露一手！”
陈阳无奈地脱下外套，挽起衬衫袖口：“先好，我很业余。”
王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没关系，我教你。”
比赛开始。
陈阳刻意收敛了身体素质，动作笨拙得像初学者。他故意投偏几个球，防守时也总是慢半拍。但即使如此，他出众且挺拔的身高和敏捷的反应还是让他在场上颇为显眼。
“传球！”王薇在三分线外喊道。
陈阳将球传过去，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
王薇接球、起跳、投篮，动作一气呵成。
篮球划出完美弧线，空心入网。
“好球！”场边爆发出喝彩。
王薇跑回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皮肤上。她冲陈阳眨眨眼：“配合不错嘛。”
陈阳笑了笑，没什么。
接下来的比赛，陈阳有意识地给王薇创造机会。他的传球总是精准地送到她最舒服的位置，挡拆也恰到好处。
王薇越打越兴奋，最终带领队伍以微弱优势获胜。
“我们赢了！”终场哨响，王薇兴奋地跳起来，不假思索地抱住陈阳。她的身体温暖而充满活力，女性的清香混合着汗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陈阳礼貌地轻轻推开她：“恭喜。”
王薇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耳根微微泛红，但很快恢复常态：“你打得很棒，尤其是那些传球。”她递给他一瓶水，“为什么故意放水？”
陈阳拧开瓶盖的手顿了一下：“我没樱”
“别装了。”王薇轻笑，“你接球时的反应速度，防守时的预判，都明你至少是校队水平。”她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为什么要隐藏实力？能以一己之力打碎蛟龙妖丹的玄门高手，我可不相信会这么弱。”
阳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带着探究和某种不清的期待。
陈阳喝了口水，平静地回答：“赢不是目的，享受过程更重要。”
王薇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好一个‘享受过程’！”她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陈阳，我开始喜欢你了。”
这句话声音不大不，刚好让周围几个人听见。
谢成理立刻起哄：“王主任，陈教授可是有家室的人！”
王薇不以为意：“欣赏一个人不行吗？”她转头看向陈阳，“后锦城有个传统文化研讨会，我需要个懂行的搭档，有兴趣吗？”
陈阳本想拒绝，但想到王薇在政研室的影响力，以及她可能提供的资源，最终点头：“荣幸之至。”
回宿舍的路上，谢成理挤眉弄眼：“陈哥，王主任可是出了名的‘带刺玫瑰’，多少大佬想摘都没成功。你心点。”
陈阳失笑：“想多了，纯粹工作关系。”
“得了吧。”谢成理压低声音，“她看你的眼神，跟饿狼看见肉似的。”
陈阳摇摇头，没再解释。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正在适应这种官场的人际交往。放在以前，他绝不会参加这种公开活动，更不会与王薇这样的女性走得太近。但如今，他开始学会了圆滑处世，学会了在保持底线的同时灵活应对。
这种改变是好是坏？陈阳不清楚。但他知道，要想在庙堂立足，完成李唐的嘱托，光靠一身本事是不够的。江湖是人情世故，庙堂更是如此。
手机再次震动。李曌旭发来一张照片：囡囡穿着粉色睡衣，在李家的儿童房里睡得香甜。背景是整面墙的玩具架和绘本。
「孩子很好，不用担心。周末来看她。」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陈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忽然发现，自己和李曌旭的关系，似乎正在向着某个未知的方向发展。
陈阳站在鲜艳的红旗下，白发在秋风中轻轻拂动。镜片后的双眼，不再是清冷疏离，而是多了一丝人情世故的温润。
他不再是那个独来独往的雾隐门掌门，也不再是那个埋头故纸堆的历史教授。现在的他，正在学会如何做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一个游走于江湖与庙堂之间的“桥梁”。
路还很长，但方向，似乎渐渐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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