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宫阙笼罩在深秋的肃杀中,青铜编钟在殿外响起九声清越之音,玄色宫墙内,百官列于朱漆丹墀,垂首而立。
新漆的蟠龙藻井下,秦王嬴欣端坐于青铜王座,玄色冕旒垂落,遮住他冷峻的面容。
“有事奏事,无事退朝。”
内侍尖细的嗓音穿透殿内寂静,群臣却无人动弹。
此时郎中令姬武踏前一步,青玉笏板叩击青砖,声如金石:“臣有本奏!”
嬴欣眉峰微挑,目光掠过阶下群臣,姬武膝行至御阶前,俯身叩首:“臣弹劾廷尉嬴仲纵子行凶,祸及宗室!请陛下为臣做主!”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廷尉嬴仲位列九卿,执掌刑狱,其子嬴回不过十岁稚童,怎会与郎中令之子结怨?
“详细道来。”嬴欣的声音如浸了寒冰,殿内温度骤降。
姬武额角渗出冷汗,却不敢迟疑:“昨日犬子姬过在太傅院习学,课间休憩时,嬴回以竹简为饵,诱其开启蛇盒,犬子被竹叶青毒蛇所伤,幸得太医及时施救,方保性命,此盒乃证物,请陛下明鉴!”
他高举木盒,盒身刻着“嬴”字铭文,赫然是廷尉府之物。
嬴仲脸色骤变,袍袖下的手指攥紧,忽而冷笑一声,昂首阔步出列:“竖子嬉闹,何足挂齿!姬武身为郎中令,不思为社稷分忧,却与儿计较,分明是居心叵测,借题发挥,请陛下将其治罪,以儆效尤。”
“你!”姬武气得浑身发抖,青玉笏板险些跌落。
嬴仲却愈发咄咄逼人:“犬子若真有意伤人,为何不藏剧毒之物?这竹叶青长不过三寸,咬人一口至多红肿三日。分明是姬过顽劣,误触机关,姬武却颠倒黑白,妄图陷臣于不忠!”
嬴欣的手指在青铜扶手上有节奏地敲击,忽而开口:“嬴仲,你可知罪?”
嬴仲一惊,伏地叩首:“臣教子无方,罪该万死!但犬子年幼无知,姬武却题大做,实乃公报私仇!”
“够了!”嬴欣振袖而起,冕旒玉藻哗啦作响,阶下群臣顿时伏地屏息。
嬴欣拾级而下,玄舄踏过云雷纹地砖停在两位重臣之间:“昔者穆公作《秦誓》,曰‘如有一介臣,断猗无他技’。今尔等位列九卿,竟效市井泼皮行径!”
镶金错银的鹿卢剑突然出鞘半尺,寒光映得嬴仲面色惨白。
“郎中令。”剑尖转向姬武,“汝子既已无恙,着罚俸三月修葺太傅院。”剑锋回转间,嬴仲额间已沁出汗珠:“廷尉教子无方,即日起闭门思过,朗诵三百遍《秦誓》,今后勿再有慈琐事扰朕清听,退朝。”
宝剑归鞘之声惊起殿外青雀,群臣再拜时,嬴欣已消失在九华帐后。
殿内一片死寂,群臣皆俯首听命,唯有嬴仲起身时,目光阴鸷地扫过姬武,而姬武则死死攥着那蛇盒,指节发白……
暮色将雍城西巷染成一片琥珀色,青铜剑鞘与鹿皮靴的摩擦声惊起檐雀,姬墨攥紧手中竹简,看着被姬庄揪住后领的嬴回——这子衣襟上绣的“嬴”字纹样,与廷尉府门前的匾额一模一样。
“嬴回!”姬庄的五指深深掐进少年发髻,鹿皮靴碾过青砖上的秦律碑文,“听你经常欺辱我弟姬过?”他故意加重语气,“还有上月还在太傅院与他决斗,现在又放蛇咬他,胆子不,是不是活腻了?””
“放屁!”嬴回脖颈青筋暴起,却故意挺直脊背,“凭空构陷!”
他瞥见姬墨扔来的木盒,瞳孔骤然收缩——盒面“嬴”篆文在夕照下泛着血光,正是三日前毒蛇伤人案的证物。
“且,这个算证据,它会话吗?上面刻了我的名吗?”
“没有证据,大王为何要让你朗诵三百遍《秦誓》?”
“爷愿意,与你何干?”嬴回不屑的。
姬庄咬牙切齿的:“嬴回,任你百般抵赖……?”他的掌心骤然发力,将嬴回按在“孩童不可嬉闹”的律令碑上,指甲掐进他的肩胛,“今后若敢再欺负姬过和雪,看我哪不弄死你。”
“来啊,咬我啊,有本事朝老子这里打。”嬴回拍着胸脯挑衅道。
暮色渐浓时,姬墨咬着牙:“子,不要太嚣张,人狂没好事,犬狂挨石头,你好自为之,姬庄,我们走。”
“别走,你还没打我,求你快来虐我啊。”后面传来嬴回不依不饶的声音。
姬墨捡起木盒,轻抚盒沿:“那老贼的蛇毒,可比这竹叶青狠多了,咱们走,今后别再给阿爹找麻烦。”
于是两个人转身离去,通过这几次的斗争,他们终于换来了太傅院三年苦读的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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