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城主府笼罩着一层血色霞光，飞檐上悬挂的青铜蚕铃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正殿两侧立着十二根盘龙柱，每条龙的口中都含着一颗夜明珠，在昏暗的大殿内泛着幽幽青光。
蚕瑞踏过绣着百蚕朝圣图的地毯，在殿中央单膝跪地。
他的铠甲上还沾着南城特有的金桑花粉。
夜明珠的青光使金桑花粉膨胀蠕动，如同万千虫卵在铠甲缝隙间呼吸。
“城主大人，凤掌柜求见。”
蚕观弈的手指在鎏金扶手上敲出沉闷的声响。
蚕瑞保持着抱拳姿势，额角渗出细汗，在烛光下泛着油光。
他心中暗忖：城主今日的戒心比往日更重……
“凤掌柜？”蚕观弈突然冷笑，指尖停在扶手的龙纹眼珠处，“三十年前她来桑蚕城，第二年黑市就出现了。”
他眯起眼睛，“你觉得这是巧合？”
蚕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余光瞥见城主袖口露出的半截黑蚕纹……那纹路今日格外鲜活，仿佛在皮肤下游动。
蚕观弈盯着蚕瑞：这奴才最近总往南城跑……要不是蚕韧……怎么会轮到他！
“属下愚见，”蚕瑞压低声音，“蚕祭在即，若她在典仪上闹事……”
窗外的暮鼓恰好传来三声闷响。
蚕观弈突然倾身，阴影笼罩着蚕瑞：“你收了南城多少好处？”
蚕瑞膝盖一软，佩刀撞在地砖上发出脆响：“属下不敢！只是担心……”
“带她去冰晶阁。”蚕观弈突然又靠回椅背，袖中滑出一枚冰蚕玉把玩着，“带她去冰晶阁。”
蚕瑞悚然：冰晶阁是处置叛徒的地方！
“是！”他倒退着离开时，发现自己的影子竟比往常浓黑三分，像条尾巴黏在身后。
殿门关闭的刹那，蚕观弈手中的玉蚕突然裂开一道细缝，渗出暗绿色的汁液……
大殿陷入死寂，唯有青铜蚕铃偶尔轻响。
蚕观弈指尖摩挲着扶手上的黑珍珠，珍珠表面突然浮现桑蚕城驿站的影像……那夜的血案历历在目。
驿站马厩的草料里，他亲手埋下的尸蚕卵正在孵化。
月光透过窗棂，将蚕观弈的身影拉长成扭曲的鬼影。
当第一个驿卒发出惨叫时，他正站在屋顶品尝桑葚酒，听着下方骨骼被啃噬的脆响。
蚕观弈冷笑：魏明果然循着尸蚕线索去了蚕鸣村……
珍珠表面突然浮现魏明等人踏入蚕神庙的画面。
蚕观弈的呼吸骤然急促，冰蚕丝座椅发出细微的断裂声。
神庙穹顶的古老星图突然亮起，魏明每走一步，地砖下的蚕茧化石就碎裂一块。
蚕观弈用袖角缓慢擦拭黑珍珠，珍珠表面随即浮现魏明触碰神像底座的画面。
当魏明的手指掠过某处浮雕时，珍珠突然蒙上一层雾气，持续三息才恢复清晰。
突然，珍珠光芒骤变，显现出魏明与尸蚕王的决战场景。
当看到判官笔刺入尸蚕王第七节躯干时，蚕观弈突然捏碎扶手……
“咔嚓！”冰蚕丝座椅的断裂声中，记忆画面里濒死的尸蚕王竟转向虚空，百张人脸同时露出诡异的笑容。
它被金光吞噬的最后一刻，一节透明的蚕蜕凭空消失。
黑珍珠里的画面转换，显现出蚕鸣村外的悬崖。
尸蚕王在封印中躁动的模样，与此刻冰晶阁地下传来的震动频率一模一样。
“大人。”越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这个看似纯真的少女，实则是他用噬心蚕丝控制的傀儡。
蚕观弈抚过少女发间藏着的蚕形银针……正是这些针让她在驿站给魏明提供“蚕鸣村”的线索。
越瞳孔涣散：银针上的蛊毒又发作了……
“大人，……”少女机械地重复，耳后有细的黑蚕在皮下蠕动。
蚕观弈起身时，袖中滑落半片染血的驿符。
他故意让魏明找到的证物，此刻正与冰晶阁地面镶嵌的万千驿符碎片共鸣发光……
整个桑蚕城，本就是座巨大的祭坛！
冰晶阁内寒气森森，冰晶桌面映出的影子突然扭曲……
蚕观弈本该垂落的右手，在倒影中多出一条握着蚕蜕的透明手臂。
凤掌柜指尖轻叩案几，冰晶桌面映出她刻意维持的微笑。
“城主大人，此次来访……”
蚕观弈抬手打断，玄铁护腕撞击冰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他袖口暗绣的百足蚕纹随动作显露，足尖正对着凤掌柜咽喉位置。
凤掌柜暗恼：连杯茶都不奉，好大的架子！
“蚕祭在即，”蚕观弈指尖凝出一根冰蚕丝，慢条斯理地缠绕在手腕上，“凤掌柜三日后再来吧。”
阁内温度骤降，凤掌柜呼出的白雾在面前结成霜花。
她忽然轻笑，霜花竟凝成阴符媚蛇缠剑徽记：“蚕城主以为，这次蚕祭会顺遂？”
“哈哈哈！”
蚕观弈的大笑震得壁上的冰蚕茧裂开细纹。
他故意让黑蚕纹爬上脖颈，看着凤掌柜瞳孔微缩：“只要阴符盟不捣乱……”
蚕观弈警觉了起来：她袖中藏着什么？
凤掌柜突然拍出一枚青铜令牌。
她的指甲轻轻划过令牌边缘，在“阴”字纹路上留下细微血痕。
“毕竟六十年前那场意外……”她突然用渡阴人密语吐出半句：“星坠东南时……”
这是当年蚕舫尚城主遇害前的最后一句话。
蚕观弈心头巨震：难道阴符盟和渡阴人要联手？！
这正是他最忌惮的。
“消息带到了。”凤掌柜袖中暗器的玄铁刃口已结满冰晶，她起身时裙摆扫过地面霜花，嘴角却渗出被寒气反噬的血线。
那些冰晶骤然变黑，形成一行字：心渡阴人左手第三指！
她在阁门前驻足，侧脸被冰蚕茧蓝光映得妖异：“对了，那个魏判官……”指尖轻抚门框，“可是满星的大外甥呢。”
蚕观弈手中的冰蚕丝突然崩断，断裂处溅出的冰渣刺入他指尖，带出几粒珍珠般的血珠。
他看着凤掌柜离去的背影，发现她每一步都在冰面留下燃烧的脚印……那是阴符盟最高级的焚心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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