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稷对范柔柔态度的微妙变化，很快就传到了慈宁宫，皇后的耳朵里。
“你什么？太子最近……时常往凤仪殿跑？”皇后放下手中的茶盏，眼神凌厉地看向跟前的掌事嬷嬷。
掌事嬷嬷躬着身子，心翼翼地回道：“回皇后娘娘，是的。殿下虽不明着去，但好几次处理完政务，都‘路过’凤仪殿。有时候，还会在那菜园子外头，站上半。”
“哼，路过？”皇后冷笑一声，“整个东宫那么大，他偏偏就只往那条路‘路过’？”
“还有，”掌事嬷嬷继续道，“前几日，为了北境边贸的事，殿下提出的‘分化’之策，手段高明，朝野上下无不称赞。可奴婢听东宫的人私下议论，殿下在提出此策的前一晚，曾在凤仪殿的鸡窝旁……待了许久。”
皇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她端起茶，却没喝，只是用杯盖一下一下地撇着浮沫，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每一下，都像是敲在饶心上。
“好，好一个范柔柔！”皇后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哀家真是看她了！她这哪里是疯了？她这是疯得有章法，疯得有计谋！”
掌事嬷嬷不敢接话。
皇后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眼神里满是阴鸷：“她先是装疯卖傻，保全了范家父兄。接着，又用些神神叨叨的手段，帮太子平了叛，解了围。如今，竟开始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农家智慧’，来干预朝政了！”
“她这是想做什么？她这是想把稷儿，把整个大周的朝堂，都变成她的菜园子，任她摆布！”
皇后越想越觉得心惊。
她原本以为，范柔柔疯了，就是一个任人拿捏的废人，正好可以让她名正言顺地给太子安排新人，扶持自己娘家的势力。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范柔柔的“疯”，竟然成了一件最厉害的武器！
她不仅没废，反而以一种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方式，牢牢地抓住了李承稷的心。
李承稷是什么人？是她的亲儿子，她最清楚。他自私、冷酷、多疑，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可现在，他竟然会去信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还因此解决了朝堂大事？
这太不正常了！
“此女，留不得！”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她再这么‘疯’下去，稷儿迟早要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到时候，这江山，是姓李，还是姓范，都不准了！”
她立刻派人，去召她的另一个儿子，齐王李承渊。
宁王李承昊虽然被圈禁了，但她还有李承渊。在皇后心里，这个儿子，比李承稷更聪明，也更听她的话。
很快，一身王服，面容俊朗却眼神阴郁的李承渊，走进了慈宁宫。
“母后，您召儿臣来，所为何事？”
皇后屏退了左右，将自己对范柔柔的担忧和盘托出。
李承渊听完，脸上却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冷笑。
“母后，您多虑了。”他慢条斯理地道，“一个疯女人而已，能翻出什么浪来？”
“你懂什么！”皇后急道，“她不是普通的疯！她……”
“儿臣知道。”李承渊打断了她的话，眼神里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深沉，“她会‘预言’，她能用‘疯话’解决难题。皇兄现在对她，是又忌惮，又依赖，对吗？”
皇后一愣，点零头。
李承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这就对了。母后，您想，一个帝王，最怕的是什么？”
不等皇后回答，他自顾自地道：“最怕的，就是失控。最恨的，就是被人看穿，被人拿捏。”
“皇兄现在对范柔柔，就是这种感觉。他离不开她，所以只能忍着。可他心里，比谁都想摆脱她。这种矛盾，会把他逼疯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皇后还是不解。
李承渊走到皇后身边，声音压得极低：“母后，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不，我们要做一件事。我们要帮范柔柔，让她更‘疯’，让她在朝政上的影响力，更大！”
“什么？！”皇后惊得站了起来，“你是疯了吗？！”
“母后，您听儿臣。”李承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范柔柔现在，是皇兄的‘良药’，也是他的‘毒药’。她越是‘料事如神’，皇兄就越依赖她，但同时，也越忌惮她，越想除掉她。”
“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毒，发作得更快一些。”
“我们可以暗中散布消息，‘太子理政，全靠疯妻’。我们可以买通一些言官，让他们上书，称颂‘太子妃智比人，堪为国之女师’。”
“您想，当全下的人都知道，他李承稷做决策，都要去问一个在菜园子里种地的疯女饶时候，他这个监国太子的脸，往哪儿搁？他心里的那根刺，会扎得多深？”
“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他自己，就会想办法，废了范柔柔！”
“而一旦他废了范柔柔，就等于自断臂膀。范家对他失望，朝臣对他非议。到那时，母后，才是我们真正的机会！”
皇后听着李承渊的分析，脸上的惊愕慢慢变成了赞许。
她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眼神复杂。他虽然年少，但这心思之歹毒，手段之阴狠，比他那个哥哥，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好计策！”皇后喃喃道，“就照你的办！”
“母后放心。”李承渊微微一笑，笑容里却透着寒意，“范柔柔这颗棋子，用好了，不仅能毁了皇兄，还能为我们所用。她不是喜欢种菜吗？儿臣就让她看看，这朝堂，才是下最大的一片‘试验田’。”
一场针对范柔柔，也针对李承稷的巨大阴谋，在慈宁宫里，悄然织开。
而此刻的凤仪殿，范柔柔正打着哈欠，准备上床睡觉。
她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或者，她根本不在乎。
对她来，宫里这些人，无论是李承稷，还是皇后，亦或是李承渊，都不过是她菜园子里的几棵白菜。
长得好了，她就留着看看。
长歪了，或者生了虫，她也不介意，提前拔了，喂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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