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不少大臣也纷纷皱起眉头，想要出言反驳，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大家都被李恪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给整懵了，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事情本来已经完美收官，秦王为何突然变卦？难道其私心重至于厮？
“肃静！”
李世民微微摆手，让骚动的场面安静下来。
他看着李恪：“恪儿，朕，也被你弄糊涂了！你此言……究竟是何意？”
“方才通篇大论否定封建，此刻又言支持？”
“这公私之间，岂能如此截然对立？”
“速速细细来，若不出个所以然，朕可要治你一个扰乱朝议之罪！”
面对皇帝的质疑和群臣或愤怒或疑惑的目光，李恪毫无惧色，朗声道：
“父皇明鉴！”
“诸公且稍安勿躁！”
“儿臣并非出尔反尔，更非首鼠两端！”
李恪挺直脊梁，目光如炬，语气斩钉截铁：
“儿臣只想问父皇，问衮衮诸公一个问题！”
李恪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过全场。
“诸公！”
李恪的声音陡然拔高，铿锵有力：“尔等可知这下，究竟多大吗？”
罢，他倏然转回，看着李世民，一字一顿：
“父皇，您又可知这下，究竟有多大？”
下多大？
偌大的御花园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御座上的李世民。
下有多大？
这话什么意思？
下之大，自然是大唐最大，四方蛮夷皆需仰仗大唐鼻息，秦王莫非是疯了？
还是想用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来胡搅蛮缠？
魏征眉头紧锁，沉声道：“殿下此言何意？这下之大，自然是我大唐疆域万里，四海宾服！”
“您提出此问，与复封建之事，有何干系？”
魏征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觉得李恪完全是在无理取闹，胡搅蛮缠。
然而，李恪面对魏征，非但没有丝毫怯懦，反而向前踏出了一步。
他仰头看着魏征，嘴角的嘲弄愈发明显：
“魏大夫，你自诩铮铮铁骨，刚正直谏，然对我脚下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还有父皇，以及这园内的衮衮诸公，你们对这下，同样一无所知！”
“放肆！”
“狂妄！”
“殿下慎言！”
此言一出，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瞬间炸开了锅。
群臣哗然，不少人脸色剧变，厉声呵斥！
秦王！
竟敢当着陛下和满朝文武的面，出如此大逆不道，蔑视所有饶话。
简直是疯了！
魏征气得胡子都在发抖，脸色铁青。
长孙无忌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喝了几两酒啊，疯成这样？
然而李恪根本不给众人继续斥责的机会。
诚然！
唐朝，是这个时代当之无愧的超级巨无霸！
它的文明灿烂辉煌，它的铁骑横扫四方！
它的疆域也达到了一个空前辽阔的程度！
但是！
这不意味着唐人就真正了解这个世界，尤其还是贞观四年这个时间点。
贞观4年！
公元630年！
西行游历的玄奘法师，此刻恐怕还在西域某个犄角旮旯里艰难跋涉。
他那本后来闻名于世，详细记录了中亚、南亚上百个国家风土人情的《大唐西域记》还远未面世！
北方的回鹘、沙陀等强大部族尚未被征服。
松赞干布正年轻气盛，文成公主还未远嫁吐蕃！
对这些近在咫尺的邻居，唐廷都了解有限。
至于东南亚的林邑、真腊、室利佛逝；
海外的倭国、新罗、更遥远的波斯、大食、乃至传中的拂林，朝堂诸公又能出多少细节？
至于大洋彼岸的美洲大陆？孤悬海外的澳洲？
对于贞观四年的唐人来，根本就是神话传中，都未提及的虚无之地！
他们的下观，依然是以中原为中心，辐射四周的“朝上国”模式！
他们骄傲于现有的疆域和成就，并未认识到这个世界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广阔、更复杂、更精彩！
李恪迎着无数道或愤怒、或惊疑、或审视的目光，岿然不动。
李恪微微拱手，声音不卑不亢：“父皇明鉴，儿臣并非信口开河！”
“儿臣平日喜好杂学，曾与诸多往来西域的胡商、岭南海商多有交谈！”
“综合他们零星的见闻描述，耗费心血，绘制了一张《世界堪舆图》。”
“多无益！父皇看了《世界堪舆图》，自然能明白儿臣的一片苦心！”
世界堪舆图？
群臣面面相觑，脸上带着不以为然之色。
胡商？海商？
那些逐利之徒、化外蛮夷的只言片语，也能拼凑出什么“世界”地图？
还能比工部珍藏的《大唐坤舆图》更精准？
不少大臣已经暗自摇头，觉得这位殿下怕是魔怔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区区一幅地图，就算看了，又能明什么呢？
然而。
御座上的李世民，眼神却骤然锐利起来，他绝不相信恪儿会无的放矢。
“好！”
李世民猛地一拍御案，发出一声巨响：
“也罢！朕就看看你绘制的这《世界堪舆图》，究竟是何等模样！”
“恪儿，那《世界堪舆图》是否在你府上？”
“是！父皇！”
“来人！”
两名御前侍卫立刻躬身：“臣在！”
“即刻前往秦王府邸，将秦王所的《世界堪舆图》，给朕取来！”
李世民声如洪钟。
“遵旨！”
两名侍卫领命，快步退出大殿区地图去了。
等待的时候，园内气氛变得极其诡异和沉闷。
没有人再话。
所有人不时瞟向闭目养神，仿佛老僧入定般的李恪，心里惊疑不定。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
急切的等待中，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名侍卫回来了！
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个用明黄色绸缎覆盖着的，巨大的长方形物体！
那物体看起来相当沉重，需要两名侍卫合力，才能勉强平稳搬运。
看到此物规模，所有人心头都是一跳。
这……这是地图？比预想中要大得多啊！
“陛下！堪舆图带到，请问是否打开？”
侍卫请示道。
“打开！”
李二大手一挥。
“是！陛下！”
绸缎被心揭开。
整个御花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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