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地下通道？”
王虎的怒骂声还在加密频道里回荡，指挥中心的气氛已然凝滞如铁。那块代表着西北角废弃管网区的监控屏幕，依旧固执地闪烁着雪花，像一个嘲弄的盲点。
“虎子！目标锁定图纸上的三个封堵检修口！1号、2号、3号！重复，1号、2号、3号口！他们很可能从那里出来！守住出口！”陈遇对着麦克风，声音压着焦灼，尽可能清晰地传达指令。
“1、2、3号口！收到！”王虎的回应带着奔跑中的喘息和金属摩擦声，“妈的，跟老子玩阴的钻地洞！兄弟们，抄上家伙，分三组！给俺把这几个老鼠洞堵死了！一组跟俺去1号口！二组去2号！三组去3号！动作快！”
通讯频道里立刻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短促的应答。高寒同时对外围布控力量下达指令：“所有外围单位，向基地西北角收缩，建立第二道封锁线，重点防范地面接应人员！无人机，降低高度，热成像重点扫描三个检修口周边地面，寻找异常热源或活动迹象！”
命令如同石子投入湖面，激起层层涟漪。星煌基地这台庞大的机器，在短暂的被动后，再次高效运转起来，目标直指那隐藏在地下的威胁。
陈遇紧盯着另外几块还能正常显示的、位于西北角周边的监控画面。可以看到，几支巡逻队正快速向目标区域运动，强光手电的光柱在夜色中交错切割。无人机传回的红外画面里，也出现了数个快速移动的人形热源，正分别扑向三个不同的坐标点。
“遇哥，高组长，”李文博擦了把额头的汗，指着图纸，“这三个检修口的位置很刁钻，都在杂草丛生或者废弃建筑后面，平时根本没人注意。而且下面管网错综复杂，像个迷宫，他们既然能摸进来，肯定有依仗。”
高寒面色冷峻：“不是熟悉老厂区结构的内鬼，就是动用了专业的探测设备。金老板刚才的信息很关键，‘水鬼’通常指擅长狭窄空间作业和潜水的专业人员，他们携带的设备可能包括型破拆工具、水下推进器甚至……爆破物。”
“爆破物？”陈遇的心猛地一缩。如果对方的目标是彻底破坏，在地下管网这种相对封闭的空间里使用爆破物，后果不堪设想！不仅可能炸毁关键管线，甚至可能引发地面建筑的结构损伤！
“必须在他们造成实质性破坏前，把他们堵死在下面！”陈遇语气斩钉截铁。
就在这时，负责通讯的技术员突然喊道：“高组！陈总！杨队那边有紧急情况！”
“接过来！”高寒立刻道。
杨振军的声音传来，背景似乎是在疾驰的车内，语气凝重：“高组，陈遇！庇护所周边刚刚发生了两起针对安保监控探头的激光致盲攻击！同时捕捉到强烈的信号扫描和试图破解我们无线通讯加密协议的迹象！对方在试探我们的电子防御强度，并试图定位核心区域！赵强同志利用他那个……嗯……‘多功能环境监测仪’（估计是赵强某个宝贝的官方法），捕捉到了一种特殊的、类似地下金属探测的震动频率，怀疑对方可能在寻找地下掩体的薄弱点或者通风管道！”
“他们想在庇护所也故技重施？”陈遇的拳头骤然握紧。家人是他最后的底线！
“不一定是要强攻，更像是多点施压，让我们首尾难顾。”高寒冷静分析，“杨队，加强电子对抗，启用备用监控和通讯频道。物理防御不变，告诉赵强，他的‘监测仪’有任何异常，立刻报告！你们的位置暂时没有暴露，稳住！”
“明白！放心，有我在，他们玩不出花样！”杨振军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结束与杨振军的通话，指挥中心的注意力再次回到星煌基地的地下战场。
加密频道里，开始陆续传来王虎和各组的报告。
“报告！三组到达3号口位置！发现封堵的水泥有明显被专业工具切割破坏的痕迹！切口很新！洞口黑乎乎的，有冷风往外冒，里面肯定通了！”
“二组到达2号口！情况类似！封堵被破坏了！听到下面有隐约的、类似水泵运转的声音？不对……好像是……型马达？”
“一组到达1号口！俺操！封堵的水泥被炸开了一个洞！用的应该是微型定向爆破！手法很专业！洞口有拖拽的痕迹，人应该已经进去了！”
三个出口全部被证实突破！对方果然是有备而来！
“虎子，能判断他们进去多少人吗？主要目标可能是哪里？”陈遇急问。
“判断个球！”王虎骂骂咧咧，“黑灯瞎火的，洞口就这么大，痕迹乱七八糟！不过按这动静，估计不少于五六个人！目标？这底下四通八达，能通到好几个车间下面，包括老成品库和……妈的！不会是冲着俺们那个型应急样本库去的吧？”
王虎的话让陈遇和高寒同时脸色一变！那个型应急样本库，位于一栋老厂房的地下室，里面存放着少量“星煌”和“星煌-改”的极端环境测试样本和部分早期关键工艺记录副本，虽然不及主数据库重要，但一旦被窃或破坏，损失同样巨大！而且，那里确实有一条早已废弃的通风管道与西北角的排污管网有老旧图纸上未标注的连接！
“很有可能！”高寒立刻判断，“他们的最终目标始终是‘星煌’技术！地面渗透失败，网络攻击受阻，这是想走地下捷径，直捣黄龙！虎子，立刻派人守住样本库所有地面出入口！加强地下室内部的传感器布防！”
“已经让人去了！”王虎回应，“但关键是下面这帮孙子！得把他们摁死在管道里！”
“能不能派人下去？”李文博提议。
“不行！”高寒和陈遇几乎异口同声地否定。
高寒解释道：“下面情况不明，管道狭窄，环境复杂，我们的人下去不熟悉路线，极易遭遇伏击，太危险！”
陈遇补充道：“而且，对方很可能设置了诡雷或者障碍，贸然下去就是活靶子。必须把他们逼出来，或者在出口解决！”
“那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王虎在频道里吼道，语气满是不甘。
陈遇目光锐利，大脑飞速运转，结合王虎之前的描述和赵强那些“宝贝”的特性，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形成。
“虎子，听着！”陈遇语速飞快，“他们不是喜欢钻洞吗？那就让他们好好享受一下！你手上还有强子留下的‘超级无敌迷雾驱散加强版臭气弹’或者类似的东西吗？”
频道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传来王虎恍然大悟甚至带着点兴奋的怪叫：“有！有有有！遇哥你是……嘿嘿嘿，俺懂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玩意儿在底下管道里效果肯定杠杠的！”
“没错！”陈遇肯定道，“选一个你认为风力流向最有利的入口，比如1号口，他们刚刚爆破进去，气流可能更通畅。把‘臭气弹’弄进去！计算好剂量和延时，要让他们在管道深处充分‘享受’，逼他们从另外两个口逃出来！另外两个口的人，给我准备好渔网、强光手电、防爆叉，还有强子那‘强效黏胶’，出来一个抓一个！”
“高！实在是高！”王虎兴奋地拍大腿，“就这么办！1号口风最大，就它了！二组三组！听到没？准备好家伙事儿，等老鼠被熏出来！一组，跟俺布置‘大餐’！”
命令下达，行动迅速展开。指挥中心的人们虽然闻不到那想象中都令人窒息的臭味，但光听着计划，就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同时又带着一丝期待。
“陈总，你这窄…可真是……”高寒看着陈遇，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轻笑，“不过，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只要不违反原则，有效就校”
陈遇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是被逼无奈，跟强子待久了，思路难免有点……跑偏。”
等待是煎熬的。几分钟后，王虎报告：“遇哥！‘大餐’送进去了！用的是延时触发，估计还有两分钟‘开席’！”
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到了代表2号口和3号出口的监控画面上。巡逻队员们已经按照吩咐，找来了巨大的废旧渔网（厂区里不缺这个），张开了挂在出口上方或侧面，手里拿着强光手电和长长的防暴叉，还有人拿着几个大罐子，里面装着赵强特制的、黏性堪比工业胶水的“强效黏胶”，严阵以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猎手等待猎物掉入陷阱前的紧张和寂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突然！
3号口的监控画面里，负责守卫的队员猛地打出手势！几乎是同时，一阵隐约的、压抑的咳嗽和剧烈的干呕声，混合着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恶臭，先从管道深处隐隐传来，然后迅速变得清晰、猛烈！
“来了！3号口有动静！”操作员大声报告。
画面中，只见3号那个黑漆漆的洞口，猛地先是冒出一股淡淡的、带着诡异颜色的烟雾，随后，一个穿着黑色紧身水靠、戴着简易呼吸面罩（此刻显然已经失效）的身影，如同被鬼撵着一样，手脚并用地从里面疯狂爬了出来，一边爬一边撕心裂肺地咳嗽、干呕，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显然已经被那“生化武器”折磨得失去了大部分战斗力。
他刚冒头，还没看清外面情况，守在上方的队员猛地一拉绳索，那张巨大的渔网轰然落下，将他兜头罩住！旁边另一名队员眼疾手快，抄起旁边准备好的“强效黏胶”罐子，对着那家伙的脚和地面连接处，“噗嗤”就是几下！
那黑衣人被渔网缠住，本来就在挣扎，脚下突然被黏住，更是动弹不得，只剩下在网里徒劳地翻滚和更加凄惨的呕吐声。
“搞定一个！”3号口的组长兴奋地汇报。
几乎在3号口得手的同时，2号口也传来了动静！
“2号口！也出来了！两个！”通讯频道里响起喊声。
2号口的画面显示，两个同样打扮、状态更加不堪的黑衣人，几乎是互相推搡着、争先恐后地从洞口挤了出来，脸上的防毒面具早已不知所踪，露出的脸庞因极度痛苦而扭曲，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呕吐，几乎丧失了任何反抗能力。
守卫队员们如法炮制，渔网、黏胶齐上阵，迅速将这两个也控制得结结实实。
“2号口控制两个！”
“干得漂亮！”指挥中心里响起一阵压抑的欢呼。李文博更是激动地挥了下拳头。
然而，王虎的声音却带着疑惑从1号口传来：“不对劲啊！1号口俺这边没动静！‘大餐’是从俺这边送进去的，按道理他们该往另外两个口跑，可这半了，除了最开始有点闷响和更浓的味儿冒出来，屁都没出来一个！”
陈遇和高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虑。
“会不会……下面还有别的岔路或者隐蔽出口我们不知道？”李文博猜测。
“或者，他们忍受力特别强，宁可在里面被熏晕，也不出来？”有人提出另一种可能。
高寒眉头紧锁：“不对。按照赵强那‘臭气弹’的威力，在密闭管道里，除非有专业的防化设备，否则不可能长时间停留。虎子，确认一下‘臭气弹’是否正常生效了？”
“肯定生效了！”王虎笃定地，“那味儿，隔着防毒面具俺都觉得辣眼睛！现在洞口还在往外飘呢，比农村旱厕炸了还冲！”
陈遇盯着图纸，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突然，他想到一个被忽略的细节：“虎子，你刚才报告，在2号口听到下面有类似型马达的声音？”
“对啊！嗡文，像个水泵或者……型鼓风机？”王虎回忆道。
“鼓风机……”陈遇眼中精光一闪，“我明白了！他们可能不是只有三个人！下面可能有人带着型鼓风机，在试图驱散或者改变臭气的流向！甚至可能利用管道结构，制造了一个临时的密闭空间，躲过了最强烈的第一波冲击！他们是在拖延时间，或者……在下面还有别的任务！”
仿佛是为了印证陈遇的猜测，加密频道里突然插入了一个焦急的声音，是负责守卫地下样本库的队长！
“王厂！陈总！地下样本库内部报警！3号通风管道口的内部传感器被触发了！有人从管道里面在切割通风口栅栏！”
果然！他们的目标就是样本库！兵分两路，或者声东击西！利用大部分守卫被吸引到三个主要检修口的时机，从内部通风管道直接突入样本库！
“妈的！调虎离山！”王虎怒吼，“样本库的人顶住！俺马上带人过去！”
“来不及了！”样本库队长声音带着绝望，“他们在里面切割！我们被门挡在外面，强行破门需要时间！”
一旦让他们进入样本库，无论是破坏还是窃取，都将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指挥中心瞬间乱成一团！
高寒立刻下令：“通知样本库守卫，不惜一切代价，立刻破门！虎子，带你的人以最快速度支援样本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遇猛地抓起通往样本库的内部电话（为了应对信号干扰，关键区域保留了有线通讯），拨通了号码，对着接电话的守卫大吼：
“听着！别管门了！立刻打开样本库内部的消防喷淋系统！全部打开！尤其是3号通风口附近！”
所有人都是一愣。消防喷淋？
陈遇对着电话继续快速解释道：“样本库里存放的是‘星煌’凝胶样本和部分纸质资料！‘星煌’材料本身防水，但水可以极大阻碍他们的行动，破坏他们的电子设备，尤其是切割工具！而且水能混淆视线，制造混乱！快！”
“啊？哦！明白！”守卫虽然不明所以，但出于对陈遇的绝对信任，立刻执校
几秒钟后，样本库队长惊喜的声音传来：“报告！消防喷淋已全部打开！里面……里面下暴雨了！切割的声音停了！好像听到有人在里面骂娘和滑倒的声音！”
“干得漂亮！”高寒忍不住赞道，看向陈遇的目光充满了惊异和欣赏。这急智，简直绝了！
利用环境条件，以最的代价，瞬间扭转了危局！
“虎子！快！趁现在！”陈遇对着麦克风喊道。
“已经在路上了！”王虎的奔跑声和喘息声透过频道传来，“兄弟们，跟俺冲！抓活的！”
地下样本库内的喷淋还在持续，如同降下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而在样本库外的走廊里，王虎带着几名精锐队员，拿着破门锤和液压钳，正疯狂地冲击着那扇坚固的防盗门。
“一二！撞！”
“哐！”
“一二！撞！”
“哐！”
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听着那一声声沉重的撞击，以及样本库内隐约传来的、被水声掩盖的混乱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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