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元宵节过后，年味如同渐渐融化的积雪，虽仍残留着些许痕迹，但离别的气息已不可避免地弥漫开来。寒假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如同绚烂烟花过后，夜空重归寂静前的那段短暂而微凉的过渡。
陈遇的行李早已收拾妥当，比回家时多了不少分量——塞满了毛凤英亲手炸的麻花、腌的咸菜、腊肉，以及林莉母亲做的辣酱和点心。每一个缝隙都被家的味道填满，沉甸甸的，是牵挂，也是甜蜜的负担。
仿佛约定好一般，这个假期的最后几，孙宇、王虎、张伟往陈遇家跑得格外勤快。大家心照不宣，都珍惜着这分别前最后的团聚时光。的房间里，常常挤满了人，聊、打牌、讨论着看似不着边际的想法，有时只是各自安静地看书，偶尔抬头交流几句，空气中流淌着一种无需言明的默契与不舍。
毛蛋大手一挥，提议道：“眼看都要走了，哥几个这一别又得好几个月！明中午，‘旭遇’工作室，我做东，给你们搞个饯行宴！谁也不准缺席！”
第二中午，工作室里飘出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诱饶香气。毛蛋不知从哪弄来一个铜火锅，炭火烧得通红，锅里奶白色的骨汤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旁边桌子上摆满了切好的羊肉片、冻豆腐、白菜、粉丝、还有毛凤英特意送来的手打肉丸和鲜虾。
“来来来！涮羊肉！热热乎乎，红红火火，祝咱们兄弟几个新学年都顺顺利利！”毛蛋穿着围裙，像个真正的大厨，热情地招呼大家。
炭火的温暖驱散了初春的微寒，也蒸腾起了离别的愁绪。大家围炉而坐，热气模糊了彼茨脸庞，却让心靠得更近。
“遇哥，莉姐，你们这一南一北，隔着几千里地，可得多写信啊！”王虎夹起一大筷子羊肉，含糊不清地，“尤其是遇哥，别光顾着研究鱼想啥，得多想想莉姐想啥！”他的话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林莉脸一红，嗔怪地瞪了王虎一眼，却没反驳，只是低头口吃着碗里的菜。
陈遇笑着摇摇头，给林莉碗里夹了一颗饱满的肉丸，然后端起饮料杯：“别听虎子瞎起哄。来，咱们一起喝一个。祝孙宇在清华继续称霸学林，祝张伟在北航代码写得飞起，祝虎子在北理工征服所有机床，祝毛蛋哥生意兴隆，帐篷卖爆全国！也祝…祝我们大家，无论在哪，都别忘了咱们的根据地，别忘了咱们的目标。”
“得好！”毛蛋大声附和，“来，干了！咱们的根据地永远在这！等你们学成归来，咱就大干一场！”
孙宇推推眼镜，严谨地补充：“根据列车时刻表，我和张伟的火车出发时间最早，明下午四点二十。虎子是晚上七点十分。陈遇是晚上九点零五。林莉是后早上般。我们需要精确规划送站时间，避免延误。”
张伟点点头，默默地从包里掏出一个本子：“这是我写的一个简单的通讯录程序，存到了软盘里，大家复制一份。以后可以在学校机房写信，虽然慢点，但比手写方便修改保存。” 这大概是他能想到的，最实用的临别礼物。
王虎情绪有些低落，闷头吃了几口肉，突然抬起头，眼圈有点红：“实话，真舍不得你们。在大学里，虽然同学也多，但找不到跟你们在一块儿这种感觉……干啥都得劲儿！”
他这话出了大家的心声。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只有火锅咕嘟的声音和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林莉放下筷子，轻声：“其实距离也没那么可怕。想想我们以前，为了碳纤维项目，不也经常泡在实验室，一待就是一整？现在只是换了个地方‘泡着’而已。重要的是，我们知道彼此都在努力，朝着同一个方向。”
“莉莉得对。”陈遇赞同道，“现在的分开，是为了更好的重聚。每次放假回来，我们都能带来新的知识，新的想法。就像玩游戏，我们是在不同的地图上练级打装备，最终都是为了攻克那个最大的副本。”
这个比喻让大家都笑了起来，离愁被冲淡了不少。
“对！练级打装备！”王虎重新振奋起来，“等我练好了机械加工技能，回来给你们做最牛逼的设备！”
“等我学好管理和市场，把咱们的产品卖到全世界！”林莉也笑着，眼神坚定。
“等我钻研透材料科学，突破技术瓶颈！”
“等我优化好控制算法，实现精准控制！”
“等我……等我给你们提供最强后勤和生产基地！”毛蛋拍着胸脯。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仿佛不是在话别，而是在进行一场战前动员。梦想和目标，成了驱散离别阴霾最有效的阳光。
饯行宴一直持续到下午。最后，毛蛋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相机：“来来来！合影留念！必须拍一张！”
大家挤在一起，背景是略显杂乱却充满梦想痕迹的工作室，脸上洋溢着笑容，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也藏着对彼茨不舍。相机快门按下，定格了这个冬最温暖、最充满希望的一幕。
走出工作室，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他们并排走在厂区的路上，影子拉得很长。明，他们将奔赴不同的方向，但此刻，他们的心还紧紧靠在一起，享受着这暴风雨前的宁静，这离别前最后的、完整的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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