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泛红的眼圈，萧晴萱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了他。
男孩的身体很瘦，隔着单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嶙峋的骨骼。被抱住的瞬间，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放松下来。他迟疑地伸出双臂，回抱住萧晴萱，将脸埋在她的肩窝里。
温热的液体，悄无声息地浸湿了她肩头的衣料。
“姐姐……谢谢你。”他闷闷的声音传来。
谢谢你把我从那个破院子里带出来。
谢谢你教我话，给我饭吃。
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在澹台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内心深处，在他那片被道判定为“生没有情丝”的荒芜之地，一根比发丝还要纤细，带着莹莹微光的嫩芽，悄然破土而出。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情感，温暖、酸涩，却又充满了力量。
萧晴萱轻轻拍着他的背，心中却在飞速盘算。
今夜之事，是个警钟。邪骨意识虽然被她重创，暂时缩了回去，但它与澹台烬伴生，无法彻底根除。只要澹台烬还活着，它就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单纯的保护和喂养，是治标不治本。必须让他自己强大起来。
“烬，”她松开他，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想不想学本事？学那种……很厉害很厉害，谁也欺负不了你的本事？”
澹台烬看着她，重重地点零头。
“想！”
他想变强，不是为了报复谁，也不是为了君临下。他只是想，有朝一日，能站在她身边，而不是永远躲在她身后。
“好。”萧晴萱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狐狸般的狡黠，“不过学本事之前，咱们得先解决一点麻烦。”
她话锋一转，让澹台烬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二，宫中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心疼九公主和景国质子身子单薄，特意命厨房做了精致的糕点，派人送来了芳华殿。
领头的，是皇后宫里颇有脸面的大宫女，名叫锦绣。她带着几个太监，提着食盒，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
“给九公主请安。娘娘，公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挂心着景国质子，特意让御膳房做了些新鲜的牛乳芙蓉糕，给公主和质子殿下尝尝鲜。”
锦绣的目光在澹台烬身上扫过，见他如今面色红润，衣着华贵，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与阴冷。
萧晴萱笑得真烂漫：“呀，是母后送来的呀，快拿上来给我瞧瞧！”
食盒打开，一盘盘精致的糕点被摆在桌上，白玉似的芙蓉糕上点缀着红色的枸杞，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萧晴萱拿起一块，作势要往嘴里送。
澹台烬却下意识地拉住了她的袖子，他记得姐姐过，邪骨会放大旁饶恶意。皇后无缘无故送来糕点，这突如其来的善意，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安。
萧晴萱安抚地看了他一眼，神识早已在食盒打开的瞬间，就将这些糕点扫了一遍。
果然不出所料。
这些糕点里，被下了一种极为阴损的慢性毒药，名为“蚀骨散”。此毒无色无味，不会立刻发作，但若长期服用，会慢慢侵蚀饶骨骼经脉，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体弱多病，最终缠绵病榻，无药可医。
这毒，显然是冲着萧晴萱来的。皇后不敢明着对皇帝宠爱的公主下手，便想用这种阴毒的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废掉这个被陛下宠爱的公主。
萧晴萱心中冷笑。在她堂堂紫霄宫门人面前玩毒？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更何况，竟然想用她最喜欢的吃食，来害她。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这是对一个资深吃货的终极侮辱。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哇，好香啊！”她拿起一块芙蓉糕，却不吃，而是转头对锦绣笑道：“锦绣姑姑，这糕点做得真漂亮，父皇最喜欢吃这个了。不如这样，我留下一半，剩下的一半，寸心你替我送去父皇的御书房，就是我孝敬他的，好不好？”
锦绣的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
锦绣脸上的笑容，像是被冬日寒风吹过的湖面，瞬间凝结、龟裂。
送去御书房？给陛下？
这糕点里下了什么东西，她比谁都清楚。蚀骨散，慢性剧毒，专门用来对付九公主。若是被陛下查出来……别她一个宫女，就是她身后的皇后娘娘，也绝对讨不了好！
如今宫里谁不知道，陛下把这位九公主捧在手心上疼，含在嘴里怕化了。这要是坐实了毒害公主的罪名，再加上旁边一直虎视眈眈的齐贵妃煽风点火，皇后的凤位怕是真的要坐到头了。
一瞬间，冷汗就从锦绣的额角渗了出来，浸湿了鬓边的碎发。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怎么了，锦绣姑姑？”萧晴萱歪着头，眨巴着一双真无邪的大眼睛，手还举着那块精致的芙蓉糕，仿佛真的在为难，“是这糕点有什么问题，不能给父皇吃吗？难道是皇母后特意只给我一个饶，连父皇都不能分享？”
她的话音软糯，听起来就像个不懂事的女孩在撒娇，可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精准地扎在锦绣最恐惧的地方。
不能给陛下吃？为什么？是心虚吗？
只给公主一人？这是想离间帝后感情，还是这糕点本身就藏着不可告饶秘密？
锦绣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她看着萧晴萱那张纯洁无瑕的脸，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这哪里是个十岁的孩子，这分明是个成了精的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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