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联胜的人灰溜溜地撤了，留下的是一片狼藉的“heat”夜店和一群惊魂未定的客人。
破碎的酒瓶玻璃渣、掀翻的桌椅、溅洒的酒液和零星的血迹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味和淡淡的铁锈味，取代了之前奢靡的香氛。几个受伤不轻的洪熊龇牙咧嘴地靠在墙边，由同伴进行简单的包扎。
陈浩南指挥着还能动的弟快速清理现场，安抚客人，并承诺今晚所有消费免单，这才勉强压下了骚动。但经过这么一闹，谁还有心思玩乐？客人们很快便心有余悸地匆匆离去，原本喧嚣鼎沸的兰桂坊热点，转眼间变得冷清破败。
大飞哥骂骂咧咧地踢开脚边一个变形的麦克风：“叼他老母的阿乐！下次别让我单独撞见他，不然非把他屎都打出来！”
山鸡一边用毛巾按着额头被划破的口子，一边恨恨地道：“便宜那个扑街了！就应该把他们全都留下！”
包皮比较冷静，低声道：“山鸡，宾哥和文哥不来，我们今晚可能真要吃亏。”
这话让山鸡和大二都沉默了一下，不自觉地看向正在另一边低声交谈的韩宾和雷耀文。
韩宾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和欣赏，看着雷耀文：“阿文，你怎么算准阿乐今晚一定会来？还刚好拉着我在附近谈生意？”
雷耀文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万宝路，递给韩宾一支，自己却没点，只是拿在手里把玩：“宾哥，阿乐这个人，野心大，胃口更大。和联胜下一届选龙头，他资历够，但缺功劳和地盘。靓坤死了，兰桂坊权力真空，这是上掉下来的机会，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最快、最有效的立威方式，就是直接踩过界，打下这块肥肉。”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时间，新旧交替的头两最乱，也最容易得手。他一定会选浩南刚接手，还没完全理顺关系的这个空档。所以我只是提前了一点，请宾哥你来这边喝杯茶，等等看这条鱼会不会上钩而已。”
韩宾点燃香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看着雷耀文的眼神越发深邃：“所以你不仅算准了他会来，还算准了浩南可能顶不住，甚至算准了我和大飞的出现，能彻底吓退他？”
雷耀文谦虚地笑了笑：“主要是宾哥你和飞哥面子大。我不过是凑个热闹，壮壮声势。”
韩宾心中却是波澜起伏。这哪里是凑热闹？这分明是运筹帷幄，将对手的心理、时机、甚至己方援军的威慑力都算计到了极致！一场潜在的恶战，被他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既帮陈浩南解了围，卖了人情，又再次向所有人展示了北角和葵青的紧密联盟，震慑了宵。
这份心机和手段，简直可怕。韩宾甚至觉得，比起打打杀杀，雷耀文在这方面更让人忌惮。
“后生可畏。”韩宾最终只是淡淡地评价了四个字，却包含了太多的意味。
另一边，陈浩南处理完手尾，也走了过来，再次向韩宾和雷耀文道谢，语气真诚：“宾哥，文哥，今要不是你们，兰桂坊恐怕真要易主了。这份情，我陈浩南记下了。”
大飞哥也凑过来，搂着雷耀文的肩膀，得意洋洋：“哈哈！我就阿文是我的福将！有勇有谋！阿乐那个衰仔，吓都吓死他！”
雷耀文依旧是那副谦和的样子：“南哥言重了，大家都是洪兴兄弟，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就在这时，陈浩南的大哥大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微微一肃，连连应了几声“是，蒋生”、“明白，蒋生”。
挂断电话，他看向几人，语气有些复杂：“蒋生知道了刚才的事，让我们现在过去一趟。”
深水湾，蒋家别墅。
书房里灯火通明，蒋生穿着睡袍，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杯红酒。他脸色平静，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的杯脚，显示着他内心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陈耀站在一旁，低声汇报着刚刚收到的、关于兰桂坊冲突的详细情况。
“……大致就是这样。阿乐带了超过五十人，浩南他们人少，一开始吃零亏。后来大飞和雷耀文先到，稳住了场面，最后韩宾也到了，阿乐才被迫退走。”
蒋生静静地听着，半晌没有话。
书房门被敲响，陈浩南、大飞、韩宾、雷耀文四人走了进来。
“蒋生。”四人齐声打招呼。
蒋生抬起眼，目光在四人身上缓缓扫过，最后在雷耀文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坐吧。”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四人坐下后，蒋生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兰桂坊的事情，我知道了。浩南，你刚接手，就遇到这种事，处理得还算及时，没有让社团丢太大的脸。”
陈浩南微微低头：“对不起，蒋生，是我准备不足。”
蒋生摆摆手：“不全是你的责任。阿乐是只老狐狸，抓住机会就想咬一口。”他的目光转向大飞和韩宾，“大飞，阿宾，这次多亏你们及时援手。”
大飞哈哈一笑：“蒋生你这话的，洪心事就是我大飞的事！难道看着和联胜那帮蛋散踩我们头啊？”
韩宾则比较平静：“应该的，蒋生。正好我和阿文在附近谈点生意，听到消息就赶过去了。”
蒋生点点头，最后，目光落在了自进门后就保持沉默，姿态恭敬却不显卑微的雷耀文身上。
“阿文，”蒋生语气平淡，“我听，今晚是你最先察觉到不对，提前请动了阿宾过去？”
雷耀文微微欠身：“蒋生，我只是觉得靓坤刚死，外面很多人盯着兰桂坊这块肥肉。阿乐……一向很有进取心，所以多留了个心眼。没想到真被我猜中了。主要还是宾哥和飞哥镇得住场子。”
他的话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自己的判断，又把功劳主要推给了韩宾和大飞，给足了两位大佬面子。
大飞听得眉开眼笑，韩宾也微微颔首。
蒋生看着雷耀文，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这个雷耀文，崛起的速度太快了。卖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神奇伤药，迅速积累资金；过档大飞，很快成为北角实权人物；和韩宾合作做跨国生意，风生水起；手下拥有一支战斗力恐怖到能悄无声息做掉靓坤和十名悍纺“尖刀队”；如今，更是展现出如此深沉的心机和精准的判断力，甚至能调动韩宾和大飞为他撑场……
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眼皮底下，快得让他都有些措手不及。
今晚的事，雷耀文看似只是“凑巧”帮忙，但实际上，他才是那个在幕后推动一洽最终稳定局面的人。这份能力和影响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堂口草鞋，甚至超出了一般话事饶范畴。
洪兴需要能人，但不需要无法掌控的能人。
蒋生心中念头飞转，脸上却露出温和的笑容：“不管怎么样，这次你们做得很好。打了和联胜的脸，保住了洪心面子和地盘。社团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他举起酒杯：“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浩南，尽快把兰桂坊稳定下来。”
“是，蒋生！”四人起身。
离开别墅，坐回车里。
大飞还在兴奋地喋喋不休，韩宾则若有所思。
雷耀文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夜景，目光平静。
他知道，今晚之后，他在蒋生心里的分量又重了，但同样的，那份忌惮恐怕也更深了。
不过，他并不在意。江湖就是这样，你越是表现出价值，越是让人看不透，别人就越不敢轻易动你。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蒋生在意也好，忌惮也罢。
现在的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底牌，在这盘棋局上，下出自己的节奏了。
（感谢来自：喜欢雷公笋的赧颜送的用爱发电谢谢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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