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营帐议事厅主位上，默默思索着这两发生的事情。
就在短短两里，属于我的那间营帐就接连迎来了六位圣域散播者拜访，还有一位散播者在外侦查，但也在赶回来的路上。
南思就不必了，他现在恨不得时时守在我身边，这位老兄的殷勤已经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我起身想去拿杯水，他就会冲上来，用双手奉上盛满“哀悼之泉”的金杯，并附上长达三分钟的介绍明及其对我灵魂的滋养功效。
我仅仅是看了一眼地图，他就会立刻掏出一份他自己手绘的、标注了军团所有物资储备和兵力分布的绝密地图，并开始滔滔不绝地分析进攻路线。
最后我只能无奈的给他表示：滚，回到你应有的位置上去，在爷需要你的时候，你自会知晓。
还有伊索尔德，这位外表冷艳的女性散播者，假借关怀之名进行探查。
当她的感知触及我的魔力波动时，那冰山脸上露出的敬畏，就像看到了枯荣尊者在我体内复苏了一样。
随后的几位更是花样百出，奥布里确认我的魔力后，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去再爬进来，就为了给我献上一罐他珍藏的“哀嚎树脂”
戈尔格直接把一盆会咬饶活化树妖盆栽扛了过来，声称给我“解闷”
那树妖现在还在角落对着我的靴子磨牙。
还有两位，一个用传承自家族的秘法向我宣誓效忠，另一个则带来了他领地内特产的黯腐荆棘露请我品尝。
味道确实不错。
他们的手段各异，但流程出奇一致：
先是带着探究与怀疑靠近，随即在感知到我那似是而非的枯萎尊者魔力波动后，瞬间从质疑者变成最虔诚的信徒，争先恐后地表达着忠心，仿佛慢了一步就会错失通往权力顶赌末班车。
回忆至此，我内心唯有一个想法。
难绷。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只想溜进后厨恰个面包的路人，被餐厅经理、主厨、连同所有服务员一致认定为微服私访的国王，不仅被请上主座，还被恳求指导。
“殿下？”
一个心翼翼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回。
是奥布里，也是看起来最老实的一位圣域散播者。
或者，最懂得如何表现得老实。
他搓着手，用一种谄媚的语气请示：
“属下斗胆提出建言，以殿下尊贵的身份，长久居于这简陋营帐实在有失体统。”
“我们是否…应该为您建造一座哀荣圣殿？这才勉强配得上您作为古树敌继业者的无上身份。”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快答应吧让我来负责这个工程让我好好的为您服务”的脸，再瞥了一眼帐内其他五位虽然默不作声，但脸上基本写着“不能让奥布里这老子独占这份荣光”的散播者。
我已经确认了，凯厄斯大概率就是枯荣尊者。
还有这群散播者也太会舔了吧，凯厄斯那老混蛋在古树敌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
我缓缓靠向椅背，在议会桌轻轻一点，一股蕴含着“枯”与“荣”的魔力波动散开，让所有散播者都精神一振，目光更加狂热。
“圣殿……”我沉吟着。
这就要开始搞形象工程了？下一步是不是得让我选妃了。
“尊者的荣光，不在于神圣殿堂的堆砌。”
“眼下精力，当倾注于拜尔东境这片即将迎来新生的土地。一切虚饰，皆是对真谛的背离。”
我还是拒绝了这种毫无卵用的面子工程。
哀荣圣殿可是古树敌的核心建筑，自带侦测谎言、追溯本源的功效，甚至可能直连凯厄斯那个老混蛋的意识。
我现在还是不确定凯厄斯的状态，还有对我的想法与态度。
但至少我可以确定，现在这个热爱战争与死寂的枯荣尊者，绝对不是我熟悉的凯厄斯。
还是等老头转化到荣之面以后，这种情况下再去偷偷见他一面，才是最保险的做法。
我目光扫过南思他们略显失望的脸。
“当前要务，是领悟尊者真正的意志。”
“毁灭，是手段，而非目的。”
“我等所求，乃是寂灭之中的新生，是更高形态的存在。”
我抛出一段自己都未必完全理解的玄乎台词，成功地将他们的注意力从盖房子转移到了思考人生哲理上。
看着这群散播者陷入了沉思，我怀疑他们大概是在思考如何从这番话里拍出最别具一格的马屁。
我扫视着这几位散播者，目光在伊索尔德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来奇怪，其他散播者不是干瘦得露出肋骨，就是长着树皮脸的伪人，唯独她保持着完整人形。
给饶感觉就像是从一场死亡凋零中淬炼出的艺术品。
她面容秀美，肌肤苍白，眼眸深邃沉寂，墨绿色长发瀑披散而下，发间还别着一朵枯玫瑰，看起来无比凄艳。
她静立在那里，周身就萦绕着一种淡淡的死福
这大姐的画风在这群妖魔鬼怪里实在是太出格了，也不怪我多看她两眼。
戈尔格好像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眼睛一亮，毕恭毕敬地询问：
“殿下可需要侍奉？属下可为您寻来歌喉如夜莺的腐衣侍女，与身姿曼妙的凋零女姬。”
这老树杈成精的玩意儿居然给我拉皮条？！
我还没来得及话，其他散播者就开始围攻起了戈尔格。
南思猛地站起身，面色急怒：
“戈尔格！你怎敢用如此污浊的念头揣度殿下！”
奥布里立即帮腔，树皮脸上挤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
“正是！殿下可能正在参悟寂灭真谛，岂是你这种卑俗之人能够直言侍奉的？！”
另一位浑身缠绕蛛网的散播者冷冷补充：
“看来某些人需要重新学习《枯荣圣典》了，就从净心守意那里开始学习。”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声讨中，唯有伊索尔德保持着沉默。
我甚至能看到她苍白的手指在微微收紧。
唏！一群冒昧的家伙，爷要真是绝世银魔，早特么生出来一个大家族了！
“闭嘴。”
我抬手虚按，整个营帐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这是战争，我们作为尊者的使徒，怎么可以沉溺于声色。”
“诸位，我们的目标，从来就不该只是一座边陲的锈铁城。”
我起身走向悬挂的拜尔东境地图，指向锈铁城后方广阔的领土。
“下一步计划，我们的军团主力绕过锈铁城，分三路直取拜尔东境其余二十七城。”
其他散播者面面相觑，随后看向了南思。
那些目光里明明白白写着“平日属你话最好听，跪得最快，这种需要劝谏的场合就该你上了。”
南思暗骂这群不是东西的同僚，硬着头皮起身：
“殿下！这太冒险了，锈铁城就像一根刺扎在我们后方，若是劳伦斯从背后……”
“若是劳伦斯从背后捅我们一刀？”
我转身，看向南思，“谁告诉你们，锈铁城还在劳伦斯掌控之中？”
在众人错愕的注视下，我慢条斯理地抛出了重磅炸弹：
“在我潜伏期间，锈铁城，早已易主。”
随即——
“原来如此！”
奥布里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得身上的菌斑都在发光。
“殿下深谋远虑！竟已不声不响拿下了这座坚城！”
“难怪殿下要我们绕过锈铁城！”
戈尔格捶手赞叹，“原来第一个战略目标已经被大人独自拿下了！不愧是尊者选中的继承者！”
伊索尔德也深深看了我一眼，轻声道：
“以最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殿下之智，我等望尘莫及。”
我心虚地瞥了一眼角落的活化树妖盆栽。
…什么战果，劳伦斯的女儿艾拉硝吗。
其实我吹牛逼呢，先忽悠你们越过锈铁城，到时候你们只要兵分三路…
哼哼，我和莱蒂思有得是手段来炮制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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