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事一了结，印度洋的渔场驿站就热热闹闹地开起来了。码头上整都是人，占城国的商船刚靠岸，阿拉伯的香料船队就抛了锚，连北欧来的捕鲸船都停在旁边，船帆上的维京标志看着挺凶，船员们却正蹲在甲板上跟冰鳞族的人比划着聊。
这多亏了林默解锁的“通用渔语”。不管你的是闽南话、阿拉伯语，还是北欧的方言，凑一块儿都能听懂个大概，就像生就会似的。阿福捧着个大海碗，正跟个高鼻梁的希腊船长比划：“咱这驿站有规矩，每捞多少鱼都有数，不能瞎来……”
正着，码头那头突然吵了起来，声音大得盖过了海浪。林默赶紧往那边走，远远就看见莉娅举着冰箭，箭头指着个希腊船长，气得后背的银鳞片都竖起来了，跟炸了毛的猫似的。
“你们人类就是改不了贪婪！”莉娅的声音发颤，“驿站规定了不许用大网，你偏要偷偷撒，是想把鱼苗都捞光吗？”
那希腊船长也梗着脖子，脸红得跟他船上的番茄似的：“我们是波塞冬的子民，在海上从来都是自己了算，凭什么要听你们的破规矩？”他脚边还扔着张渔网，网眼密得能捞起虾米，一看就是禁用的那种。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有劝的，有骂的，还有抱着胳膊看热闹的。冰鳞族的伙子们都亮出了冰矛，希腊船员也摸出了腰间的刀，眼看就要打起来。
“都别动！”林默挤到中间，先按住莉娅的胳膊，又对希腊船长摆了摆手，“有话好好，动刀动枪的像什么样子？”
莉娅气鼓鼓的：“林默姐姐，他破坏规矩！”
“我知道。”林默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看向那船长，“你跟我来，带你们看个东西。”
她没往别的地方去，就带他们去了驿站后院的“生态池”。那池子是用珊瑚石砌的，里面养着从各海域捞来的鱼苗，有南海的丑鱼，有北冰洋的冰鱼，还有希腊海域的金枪鱼苗，得跟手指头似的，在水里游得欢实。
池壁上还挂着块水幕，正循环播放着画面——有的海域因为乱捞，海底光秃秃的，连海草都没剩下；有的地方渔船排着队，一网下去连鱼卵都捞上来了，水面上飘着密密麻麻的鱼尸。
“你们看这个。”林默指着水幕里荒芜的海底，“这是十年前的地中海，当时那儿的渔民也觉得‘想捞多少捞多少’，结果呢？现在去看，连条像样的鱼都难找到了。”
她又指向池子里的鱼：“驿站定的限额，不是要管着谁，是想让这些家伙能长大。就像这金枪鱼苗，现在放它回海里，明年它能带回一群同伴；要是现在捞走了，以后想吃口新鲜的金枪鱼，都得去梦里找。”
希腊船长盯着水幕，眉头皱得紧紧的。他想起自己家乡的港口，这几年渔获确实一年比一年少，以前一网下去能装满舱，现在得捞大半才能凑够数，家里的孩子都快忘了新鲜海鱼是什么味了。
“我……”他张了张嘴，脸更红了，刚才的嚣张劲儿全没了。
莉娅也低下了头，手里的冰箭慢慢放了下来。她想起林默教她的“共生”——不是谁管着谁，是你让我一口吃的，我让你条活路，这样才能长久。刚才她太急了，光顾着生气，忘了好好话。
“对不住了。”希腊船长突然捡起地上的大网，使劲卷了卷，往船上拖，“是我糊涂了，这网我收起来，以后再也不用了。”他走了两步又回头，从船舱里拎出个陶罐，递给莉娅，“这个给你，是我们那儿的橄榄油，抹在鳞片上能防海水腐蚀，算我赔个不是。”
莉娅愣了一下，赶紧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块墨绿色的东西，递了过去：“这个给你，是北冰洋的冰藻，晒干了煮水，泡渔网特别结实，能用好几年。”
两人交换东西的时候，手都有点笨，周围的人却笑了起来，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散了。
到了晚上，驿站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比在冰原上的那堆还旺。占城国的商人烤着香喷喷的烤鱼，阿拉伯船员煮着加了香料的海鲜汤，北欧的捕鲸船上搬下来一大块鲸肉，是用他们祖传的法子腌的，特别下饭。
莉娅和那个希腊船长凑在一块儿，正用通用渔语聊。船长给莉娅讲希腊的海神波塞冬，他虽然脾气暴，但也守护着海里的生灵；莉娅就给船长讲冰原上的世界之树，树根能通到海底，谁要是好好待它，它就会赐给你满海的鱼虾。
阿福抱着个酒葫芦，挨桌劝酒，喝得脸红脖子粗：“咱这驿站，就得这样才像样！不管你是哪来的，到了这儿就是弟兄，有鱼一起捞，有酒一起喝……”
林默坐在火堆旁，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暖烘烘的。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以后肯定还会有摩擦、有争吵，就像海里总有风浪似的。但只要大家愿意坐下来，看看对方的难处，想想以后的日子，再大的风波，也能变成和解的契机。
海浪拍打着码头，声音哗哗的，却盖不过篝火旁的笑声。林默抬头看了看上的月亮，觉得它比在北冰洋时更亮、更圆。她摸了摸胸口的叶脉书签，那点暖意又冒了出来，像是在：你看，这样多好。
是啊，这样多好。不同的船帆在同一个码头起落，不同的语言在同一堆篝火旁交融，就像这片海，把所有的江河湖海都装进来，才成了真正的瀚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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