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坠地的瞬间，苏然正盯着通讯面板上那条迟迟未送达的加密信息。信号延迟，倒计时跳动，林风的声音卡在传输途中，而营地外的色已经变了。
灰紫色的云层从南美方向压来，厚重得不像自然形成。第一滴雨落下时，砸在了望塔的金属檐角，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冒起一缕黑烟。紧接着，雨点密集如针，斜劈下来，打在防弹玻璃上竟留下道道腐蚀痕迹。
“护盾！”苏然吼了一声，双手在臂环上快速滑动。淡蓝色光膜从指挥所顶端扩散，覆盖整个营地外围。刚冲出去查看雷达的拾荒者被拦了回来，其中一个手臂已被雨滴扫中，皮肤迅速泛黑、起泡。
“这不是水！”米从无人机操控台抬头，声音发紧，“能量读数爆表，带有生物活性！”
苏然咬牙，启动“资源探测”。视野里，高空云团呈现出诡异的能量流向——不是垂直降落，而是沿着某种隐形脉络，从遥远的亚马逊区域持续输送。她心头一沉：人为的。
还没等她下令封锁消息，东侧缓冲区的警报就响了。
“联邦装甲编队，三台机甲，距离五公里！”鹰眼冲进指挥所，战术服上还沾着泥，“他们打出旗语——‘交出系统碎片，否则视为敌对’。”
苏然猛地站起身。火炮阵地方向传来几声空响，充能失败的红灯接连亮起。仲裁者屏障的影响还在，常规武器全废。
她抓起外勤耳机，一边往外走一边喊：“通知老杰克，把Emp地雷推到b3防线；医疗组隔离所有接触者，禁止外出；米，调两架无人机挂照明弹，我要让所有人看清外面是什么！”
雨幕中，探照灯刺破混沌，照亮了缓缓推进的钢铁轮廓。三台星辰联邦制式机甲踏着沉重步伐，肩部炮管闪烁充能蓝光。最前一台打开扩音器，一个冷硬的声音传遍营地：
“希望营地已失去管理资格。系统碎片属于全人类，由联邦统一保管。抵抗即叛乱。”
苏然登上了望塔，雨水在护盾边缘蒸发成雾。她对着通讯器开口，声音穿透风雨：“你们现在打的是自己人！等血雨把我们都变成怪物，谁来守最后的文明？”
对方沉默了一秒。第二台机甲的脚步明显迟疑，炮口微微下垂。
可第三台依旧前进，右臂切换为链锯刃，轰然撞向护墙。
“地雷引爆！”苏然下令。
地下埋设的电磁脉冲装置同时触发，强磁场波如涟漪扩散。前两台机甲关节骤停，动力系统爆出火花，僵在原地。第三台因位置靠前，只受到干扰，但行动也慢了下来。
对峙形成。
苏然刚松半口气，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烈抽搐声。
大壮蜷缩在医护帐篷门口，左臂伤口正不断渗出暗红色液体。那是他在空间站抢夺碎片时留下的伤，此刻却像活了一样，疯狂吸收空气中飘落的血雨。每滴雨水接触皮肤，都会被迅速吸入，随后他的肌肉鼓胀、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黑色纹路。
“别靠近他！”苏然喝住想上前的医疗兵。
下一瞬，大壮猛然抬头。
双眼睁开，瞳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圈缓缓旋转的暗金色纹路。他低吼一声，一拳砸向地面。冲击波炸开，碎石飞溅，连护盾都震出波纹。而更惊饶是——他头顶上方的血雨，在接触到那股气场的瞬间，竟如遇高温般蒸发，形成一片短暂的无雨区域。
苏然瞳孔一缩。
这能力……和血雨同源，却能反向净化？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耳边突兀响起一道断续的声音，像是从极远距离穿透屏障传来的系统短波：
“去树城……解药在那……”
是林风。
声音戛然而止，信号再次中断。
但苏然已经做出决定。她转身冲回指挥所，拍下全频广播键：“所有人听令！放弃阵地，准备撤离！目标亚马逊树城遗迹，飞行组立刻检查飞船状态，携带高能电池与净化模块！”
“可营地怎么办？”老杰克站在台阶上，手里攥着最后一包地雷引信。
“守不住。”苏然盯着屏幕上的雨云流向，“但如果我们不去源头，明这里就没人可守。”
命令迅速传达。拾荒队拖着物资奔向停机坪，医疗组抬着感染者登船，鹰眼带着侦察队断后。大壮站在指挥所门前，双臂垂落，身上的混沌纹路仍在缓慢流转，但不再扩张。他抬头看了眼空，雨水落在他脸上，还未触及皮肤便自行汽化。
运输飞船引擎逐一点亮，螺旋桨卷起狂风，吹散低空的毒雾。舱门关闭前，苏然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战斗过的土地——护墙上焦痕斑驳，Emp地雷残骸冒着青烟，两台瘫痪的机甲静默矗立，像被遗弃的墓碑。
而第三台，已在刚才的混乱中悄然退走。
她走进舱内，坐在副驾位置，手指在导航图上划过，最终定格在南美洲腹地那片被标记为“未知能量源”的丛林深处。
“起飞。”
引擎轰鸣达到顶点，飞船挣脱地面吸力，冲入混沌雨幕。雨滴撞击机身，发出密集的“噼啪”声，但在接近驾驶舱窗口时，忽然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开。
大壮坐在后排，右手搭在舱壁上，掌心朝外。他没话，但手臂上的纹路正微微发烫。
苏然看着前方翻滚的乌云，握紧了座椅扶手。
飞船穿过云层裂缝，航向锁定南纬3度，西经58度。
雨还在下。
但这一次，他们迎着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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