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十九年，秋末。
建安港的清晨总是忙碌的。海风裹挟着咸腥味吹过码头，数十艘舰船在港湾中随波轻荡。
其中既有保留中原楼船形制的主力战舰，也有采纳土着独木舟特点的轻型哨船，更有几艘正在建造的巨舰，融合了东西方的造船技艺。
周循像往常一样，不亮就来到船厂。这位海军统帅如今皮肤黝黑，额角多了几道风浪刻下的皱纹，唯有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
“都督，新舰龙骨昨日已合拢。”船厂大匠指着船坞中初具雏形的巨舰，“全长二十五丈，设五桅，若全部满帆，日行二百里不在话下。”
周循仔细检查榫卯结构，又试了试新研发的麻绳与树皮混纺的缆绳：“不错。不过舵机还要改进，上次飓风，‘破浪号’就是折在这里。”
他的“破浪号”是三个月前在南方探险时损失的舰船。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让海军损失了两艘战舰、一百三十名熟练水手，也暴露了现有船只远洋能力的不足。
回到都督府，周循立即召集将领议事。
“王爷有令，明年开春要探索整个西海岸，最南要到冰原，最北要找通往东海的航道。”周循展开一幅巨大的海图，上面已经标注了许多新地名，“我们需要更大的船，更熟练的水手，更重要的是——”
他指向海图上一片空白区域：“我们需要了解这片海洋。”
这时，亲兵通报：“都督，夷洲来的使者求见。”
来人自称林弘，闽越口音浓重，却是地道的汉人打扮。他呈上的礼单令人咋舌：珍珠十斛、珊瑚五树、香料二十箱，还有一卷珍贵的南海海图。
“家祖本是东吴水师校尉，后避祸夷洲。”林弘解释道，“闻唐汉王开辟新土，特来投效。”
周循不动声色：“夷洲距此万里，使者如何找到这里？”
林弘微笑：“循着季风，跟着鱼群，更重要的是——我们一直在寻找海外汉邦。”
接下来的会谈持续到深夜。林弘不仅提供了珍贵的航海经验，还透露了一个重要情报：在北方海域，存在一支强大的船队，船帆上绘有蛇形图案，与汉军此前遭遇的北方船队相似。
送走使者后，周循立即求见曹植。
“夷洲林氏，可信否？”曹植听完汇报，沉吟道。
“臣已试其才学，确系水师世家。其所献海图，与我们的勘探多处吻合。”周循答道，“更重要的是，他们熟悉南海至东海的航路，若真能归附，我们与中原的联系就可能恢复。”
曹植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港口的灯火：“与中原恢复联系……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他转身下令：“可先授林弘航海参军之职，令其训练水手。至于夷洲林氏，待其展现诚意，再行封赏。”
水师的扩建计划随即全面展开。建安港的船厂日夜赶工，新式战舰陆续下水。林弘带来的航海技术很快得到应用：星盘定位、季风利用、甚至一种利用信鸽传递消息的方法。
然而挑战接踵而至。
十月深秋，一支北上探险的船队在距离建安城八百里的海域遭遇强担对方船只不大，但速度极快，船首雕刻着狰狞的蛇头。交战仅半个时辰，汉军一死三伤，被迫撤退。
“他们的弩炮射程更远，使用的是一种黑色油脂，遇水不灭。”负伤回来的舰长心有余悸。
周循意识到，这已不是土着级别的对手。
他亲自率领新建的“镇海”、“平波”两舰，配属精锐水师五百人，北上寻担同行的还有林弘，这位老水手对北方海域似乎格外熟悉。
船队在陌生海域航行了七，终于在一个晨雾弥漫的早晨发现列踪。
那是一个建在悬崖上的城邦，石质建筑层层叠叠，港口停泊着数十艘蛇首战船。更令人震惊的是，城中央矗立着巨大的金字塔，与中原和印加的建筑风格都迥然不同。
“这是玛雅饶城邦。”林弘低声道，“他们在百年前就开始向海外扩张。”
周循没有贸然进攻，而是派使者前往交涉。使者带回的答复强硬无比：“异邦人立即离开神圣海域，否则将被海神吞噬。”
谈判破裂的当夜，周循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突袭港口。
子时刚过，趁着涨潮，两艘汉舰悄然驶近港口。水鬼队率先下水，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哨兵。接着，主力部队分乘艇登陆，直扑停泊的战船。
战斗在港口爆发。玛雅战士勇猛异常，但汉军的纪律性和配合更胜一筹。周循亲自率队攻占最大的蛇首战舰，林弘则带人纵火烧毁了船厂。
黎明时分，当玛雅援军从城中杀出时，汉军已经带着俘虏和缴获的舰船撤退。
这场规模不大的海战，却产生了深远影响。
被俘的玛雅舰长透露，他们来自一个叫做“科潘”的城邦联盟，控制着北至墨西哥、南至巴拿马的广阔海域。更关键的是，他们掌握着通往“东海”（大西洋）的航道信息。
消息传回建安城，曹植连夜召集重臣议事。
“玛雅、印加、还有我们……这片大陆比想象中更加复杂。”曹植看着缴获的玛雅海图，上面标注的城邦星罗棋布，“水师需要进一步壮大。”
刘晔提议：“可建立常备远洋舰队，定期巡航四海。”
曹仁从军事角度分析：“应在北方建立海军基地，与建安港形成犄角之势。”
最终决议很快形成：成立“靖海”、“镇远”、“扬威”三支舰队，分别负责南、北、中三段海域；在北方八百里的然良港修建“镇北港”；授周循全权处理海上事务。
接下来的两个月，水师进入快速发展期。新式战舰不断下水，水手训练日益精进。林弘因其功绩被正式任命为水师副都督，负责远洋探险。
腊月里，一支由五艘战舰组成的远航船队从建安港启程。他们的任务是探索最南赌海峡，寻找通往东海的航道。送行那，曹植亲自到港口饯校
“记住，”他对周循和林弘，“你们带去的不仅是唐汉的旗帜，更是华夏文明的目光。”
船队在晨雾中缓缓驶出港湾，白帆渐渐融入海之交。
港口的望楼上，曹植久久伫立。海风拂动他的袍袖，带来远方的气息。他知道，当这支船队归来时，唐汉王国面对的就不仅是安第斯山脉，而是整个新大陆。
而在遥远的海平面上，初升的太阳正将万道金光洒向无垠的蔚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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