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离开后的第四，苏婉的书房里多了一座微型生态箱。箱体由医疗级亚克力制成，内置精密的光谱灯和湿度控制器。箱内没有泥土，只有营养液和几株水培绿萝，根系在溶液中如透明的水母缓缓摇曳。
“这是最新的感官统合疗法。”苏婉对蜷在沙发上的林雨解释，指尖划过生态箱的控制面板，“特定波长的光照可以调节褪黑素分泌。”
林雨嗤笑，指甲掐进掌心：“你不如直接给他打一针镇静剂。”
苏婉没有理会。她将林默的座椅调整到距离生态箱七十厘米的位置，这个距离经过精密计算——既能看清植物脉络，又无法感知到生命体的温度。她开始记录数据：瞳孔对叶脉纹路的追踪时长，呼吸频率与叶片晃动的同步率。
实验进行到第三，林默出现了新的反应模式。当光谱灯模拟日落转为橙红时，他的喉结会规律性滚动，像在吞咽晚霞。当营养泵发出细微的注水声时，他的指尖会无意识模仿根系吸水的舒张动作。
这些变化被苏婉命名为“光合性条件反射”。
林雨终于按捺不住。某个深夜，她撬开生态箱的锁扣，将整瓶蓝色染色剂倒入营养液。绿萝的透明根系瞬间变成诡异的靛蓝色，像中毒的血管。
“看啊！”她摇晃着林默的肩膀，强迫他注视变异的植物，“这就是她给你的养料！毒药！”
林默的监测手环爆出刺耳警报。但这一次，崩溃没有如期而至。他死死盯着蓝色的根系，眼眶周围肌肉剧烈痉挛，却突然抬起颤抖的手，指向生态箱内壁凝结的水珠——那动作不像恐惧，更像某种焦急的示警。
2.1秒。
前所未有的反应时长。他甚至试图发出模糊的音节，听起来像“水……换……”
林雨落荒而逃。苏婉站在阴影里，嘴角浮现一丝冰冷的笑意。她发现，当“治愈”的象征（植物）与“伤害”的象征（毒药）同时出现时，林默潜意识里的保护机制会被激活，反而延长了清醒时间。
次日上午，满再次来访时，苏婉亲自演示了“急救方案”。她戴上无菌手套，将染毒的绿萝移植到新容器中，动作优雅如进行器官移植。当清澈的水流冲掉蓝色染料时，林默的呼吸逐渐平缓。
“植物比我们想象的顽强。”苏婉将一株新生的气根递给满，目光却落在林默身上，“只要根系未死，总有复苏的可能。”
满接过气根时，林默的左手忽然抬起三厘米，像要触碰那抹绿色。这个动作持续了整整三秒，直到苏婉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
当晚的实验日志写道：
【第155日：对象表现出对生命体的守护倾向，反应时长突破2.1秒。建议：将“创伤后修复”场景纳入刺激序列，观察其对自我认知的重建作用。】
月光下，生态箱里的绿萝静静生长。那些被毒染过的蓝色根系，竟在透明溶液中开出了细的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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