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眠月重新睁开眼，地已完全变了模样。
她立于一座由无数镜面拼成的穹顶之下。那些镜子悬浮在半空，环环相扣，反射出万千光影，像是一座流动的命运之殿。
镜面中，不止映出她的影子。
有她身披白衣、执剑屠魔的身影。
有她满身血痕、跪于坟前的悲恸。
有她与沈芷安并肩而立，笑中带泪的模样。
也有她孤身立于废墟之上，双眼空洞无神的幻像。
每一面镜，仿佛是她不同的“可能”。
风眠月心头一紧。
“这是……命之穹。”
她伸手触碰最近的一面镜子，冰冷的触感立刻蔓延开。那镜中忽然波动，涌出光影。
——她看见了一个不同的自己。
在那一方镜境中，她从未遇见沈芷安，从未踏入魔域，而是被命运安排成了“命阁长老”，终日坐镇命塔，以计算众生命数为生。
那一世的她，神情平静，眼神里没有痛苦，也没有波澜。
风眠月看着那“镜中之她”，忽然觉得寒意渗骨。
“那真的是我？”
身后，一道轻微的声响传来。
灰眼的残影尚未消散，声音空灵：“每一面镜，皆是命的分支。若你选择进入其中之一，你的现实命轨将被改写，成为新的命体。”
“那若我拒绝？”
“拒绝，则永坠此穹，直到你自身分裂。”
风眠月眯起眼，低笑一声：“看来，这第三境，不是考我强弱，而是考我‘心’。”
她抬步，走向第二面镜子。
那面镜中，映出的她满头白发，立于千军之巅，身披黑甲，眼底冷光如龋她的剑上沾满鲜血，脚下堆满尸骨。她成为了“魔界女帝”，以屠戮换来秩序。
那一刻，风眠月仿佛能听见镜中自己的声音：
“只有杀尽一切，才能让命不再被摆布。”
风眠月凝视良久，忽然摇头。
“不……那不是我。”
她转身，走向第三面镜。
这一次，她看见沈芷安。
镜中的自己跪在地上，怀中抱着沈芷安冰冷的身体，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她拼命呼唤，却得不到回应。灰烬漫，她的灵魂一点点崩碎。
“这一面，是你心中最惧怕的命。”
灰影的声音在耳畔轻响，“你以为你在逃避命运，其实，你只是惧怕失去。”
风眠月的手微微颤抖。
“闭嘴。”
她挥袖，一剑斩碎那镜面。
碎片飞散，化作无数光点，落在她的掌心，却又凝成新的镜面。那镜中，赫然浮现出沈芷安的笑。
“原来，你心中真正的命……不在抗，而在护她。”
灰影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风眠月抬头，目光凌厉如刀：“我护她，不为命，而为我愿。”
她的声音，震碎虚空，镜穹的光芒瞬间紊乱。
那一刻，所有镜面同时颤抖，仿佛在回应她的意志。
镜中千百个“她”同时抬头，神情各异，却都开口道：
“命，不由。”
轰——
光浪如潮，整座镜穹猛然崩塌，化作无数碎片飞旋。
风眠月被卷入光流之中，周身灵魂震荡。她看见每一块碎镜都映出不同的命途，有的通向仙界，有的坠入魔渊，有的化作凡尘。
她伸出手，握住其中一块镜片。
那镜片上，是她与沈芷安并肩而立，共踏命渊的画面。
风眠月微笑。
“这，就是我要走的那条。”
轰！
镜光灿然，虚空塌陷，她的身体被光吞没。
当光芒重新汇聚时，她已重回命渊主境，脚下的地面泛着灰白色的纹路。远处，灰影之门缓缓开启，一道古老的声音低沉回荡：
“风眠月，尔已破三境，得‘命渊之钥’。”
她抬头，只见虚空深处，一枚符文之钥浮现，通体流转着命格之光。
风眠月伸手接过，掌心微热，那符文竟与她的命烙重合。刹那间，她的魂火重燃，眼中多了一抹银辉。
灰影最后的声音随风而散：
“命非注定，唯有真心可改。”
风眠月低声道：
“那我便以真心，开命渊之门。”
话落，她转身踏入灰门，身影逐渐被光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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