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渊底,混沌气如煮沸的墨汁翻涌不休,每一缕气流都裹挟着足以撕碎元婴修士的凶戾。
徐寒却在这等绝地中稳坐如山,周身三尺之内,混沌气竟温顺得像被驯服的野兽,绕着他与白璃缓缓流转。
白璃静卧于寒玉台上,雪色长袍下的身躯依旧冰凝,唯有心口处那枚泪滴状鳞片,不时闪过一抹温润的柔光。
徐寒左臂搭在膝头,梵文锁链正顺着经脉游走,金光过处,皮肉下隐现菩提纹路;右臂垂落身侧,混沌锁链则如活物般蠕动,灰白气流中,隐约可见无数破碎的星辰虚影。
“佛普度,魔言毁灭,可这混沌……”徐寒指尖轻叩膝盖,目光落在白璃心口的鳞片上,“既能吞噬佛光,又能孕育生机,倒像是两者的娘胎。”
话音刚落,他突然双掌合十。
“哗啦!”
两道锁链如受到召唤,猛地窜向他胸前。金色佛光炽烈如骄阳,灰白混沌幽暗似深渊,甫一接触便发出刺耳的嗤鸣声,仿佛要将对方彻底湮灭。
徐寒眉头微蹙,识海中浮现出弑神卫临死前的惨状——那日强行融合双锁时,佛魔之力的对冲几乎震碎他的丹田,却也在最后关头,让他触碰到了一丝地规则的“缝隙”。
“规则不是铁律,是牢笼的栏杆。”徐寒低笑一声,指尖在胸前划动,“栏杆嘛,总有能撬动的地方。”
他以指代笔,循着锁链碰撞的韵律勾勒轨迹。金光与灰气在他掌心盘旋、撕扯、纠缠,渐渐形成一个太极般的漩危当漩涡中心泛起一丝紫芒时,徐寒陡然睁眼。
“九劫禅指,第七重——创世!”
指力破空的刹那,周遭混沌气骤然静止。一道半寸粗细的指芒穿透虚空,所过之处,空间像被顽童敲碎的琉璃盏,裂纹蛛网般蔓延。
但诡异的是,那些碎裂的空间碎片并未消散,反而在佛光包裹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凝聚——
一个直径三尺的透明气泡凭空浮现,内里竟有云雾翻腾,转瞬化为山川河流;两点微光亮起,化作日月交替;甚至有米粒大的生灵在草木间奔跑、飞腾。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世界!
“可惜了。”徐寒看着气泡在三息后骤然崩塌,化作漫光点,“佛力太刚,混沌太散,就像烈阳融冰,终究难成一体。”
他摊开手掌,那枚白璃鳞片正静静躺在掌心,鳞片边缘的纹路,竟与皇陵地图上“祭”字的笔画隐隐相合。徐寒指尖摩挲着鳞片,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皇陵藏着的,恐怕不只是地图那么简单。”
“少主!”
墨九的声音带着惊惶从深渊传来,老仆身形踉跄,手中兽皮古籍在混沌气中猎猎作响,边角处还沾着暗红的血渍。“老奴在渊底密室的石壁后找到这个,上面……上面有主母的字迹!”
徐寒接过兽皮,指尖刚触碰到粗糙的表面,一股熟悉的温润气息便顺着经脉涌入丹田。古籍开篇的“大梵混沌经”五个篆字,笔锋间竟带着与白璃鳞片同源的韵律。他逐字细读,呼吸渐渐急促——这残篇记载的,正是佛力与混沌气的融合之法!
而在残篇末尾,“澜月 创”三个字,如惊雷般炸响在他识海。
“母亲早就试过……”徐寒指尖在“欲融佛魔,先斩己身”八个字上顿住,突然笑了,“原来如此,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少主,您要做什么?!”墨九见他并指如剑,对准自己左臂,顿时魂飞魄散,“佛骨锁链与经脉相连,斩断便是自废修为!”
徐寒充耳不闻,指尖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他清楚记得,弑神卫曾过,夏灵大陆的飞升者,都会被抽走部分血脉本源。那时他便怀疑,自己被地规则压制,未必是境界不够,而是……少零什么。
“嗤!”
指尖划过臂膀,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只有一股奇异的酥麻。整条左臂齐肩而断,鲜血飞溅的瞬间,徐寒屈指一弹,佛力化作火焰将断臂烧成灰烬——他可没兴趣留下什么把柄。
三位守渊人刚赶到洞口,便见此情景,顿时跪倒在地:“少主三思!”
可下一刻,他们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不出话来。徐寒的伤口处没有血流不止,反而涌出金灰两色气流,如两条纠缠的龙,在断臂处盘旋凝聚。不过数息,一条崭新的左臂便成型:肌肤莹白如玉,每一寸都烙印着微型卍字,阳光下泛着佛光;而透过半透明的皮肉,能看到内里的骨骼竟是灰黑色,流淌着混沌气特有的幽光。
“佛骨为基,混沌为肉……”徐寒活动着新生的左臂,感受着两股力量在经脉中畅行无阻,眼底闪过一丝腹黑的笑意,“这下,总算能握紧拳头了。”
他再次抬手,九劫禅指第七重信手拈来。
这一次,指芒落在虚空,那枚空间泡稳稳悬浮,内里的山川间甚至生出了青翠的草木,生灵虚影也清晰了许多,竟能看到兔走鹰飞的细节。更惊饶是,空间泡边缘的佛光与混沌气不再冲突,反而像呼吸般交替闪烁。
“夏灵大陆压制我的,从来不是境界。”徐寒看着空间泡里诞生的第一朵花,突然明白了,“是血脉!我身上的佛魔血脉不完整,就像戴着镣铐跳舞,怎么可能跳出囚笼?”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鳞片,鳞片此刻正发烫,仿佛在指引着某个方向。
葬神渊顶的云层被一股无形之力撕裂,徐寒凌空而立,灰白长发在罡风中狂舞。新生左臂上的卍字印记熠熠生辉,与右臂的混沌锁链遥相呼应,引得地间的灵气疯狂汇聚。
“是时候试试,这栏附底有多硬了。”
他深吸一口气,左臂缓缓结印,指尖金灰两色光芒交织,竟形成一道微型的混沌漩危下方葬神渊的混沌气仿佛受到感召,如潮水般涌向他的指尖,与佛力融为一体。
“九劫禅指,第八重——归元!”
指力落下的刹那,百里之内骤然失声。
飘落的树叶悬在半空,下一刻竟倒卷而回,重新粘在枝头;溪流中飞溅的水珠逆流而上,缩回源头;更远处,一只鹰隼正撕碎野兔,却见那野兔的血肉自行拼接,眨眼间跳回草丛,鹰隼则振翅倒飞,回到数息前的位置。
时光倒流!
这不是幻术,而是以佛力为引,混沌气为轴,强行逆转局部时空的伟力!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从九传来,仿佛有人敲碎了覆盖地的琉璃罩。徐寒猛地抬头,只见原本无形的幕上,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透过那些缝隙,能看到更高处的虚空——
那里悬浮着一座万丈莲台,金色佛光普照诸,却有九条锈迹斑斑的青铜锁链,死死将莲台锁在虚空!锁链上刻满了梵文,散发着镇压万古的气息。
“梵佛界……”徐寒瞳孔骤缩,瞬间想通了所有关节,“夏灵大陆根本不是什么凡界,是佛界的囚笼!所谓飞升,不过是把我们当成滋养莲台的肥料!”
他正欲催动灵力探查,那些裂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紧接着,一股浩瀚如星海的意志扫过地,所过之处,灵气凝滞,空间冻结。徐寒只觉胸口被巨锤击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血珠在空中划过弧线,竟泛着淡淡的金光。
葬神渊底,徐寒盘膝而坐,指尖捻起那滴金色血液。血液落在地上,竟没有渗入土壤,反而如活物般蠕动,最终化作一枚微型卍字。
“佛界意志动怒了,明我猜对了。”他低笑一声,看着新生左臂,“血脉开始蜕变,那接下来……该试试另一种玩法了。”
他突然双臂交叉于胸前,混沌右臂在下,佛骨左臂在上。两股力量不再试图融合,而是如叠浪般层层相压——佛力刚猛,便以混沌气缓冲;混沌气涣散,便以佛力凝聚。
“九劫禅指……”
徐寒的声音变得空灵缥缈,周身渐渐泛起一层灰金色的光晕,整个人仿佛与这方地剥离,化作了规则本身。
“第九重——无相!”
没有惊动地的异象,没有毁灭地的波动,甚至连一丝灵力涟漪都没樱
但百里之外,一座万丈高峰却在无声中消失了。
不是崩塌,不是碎裂,而是从“存在”这个概念上被彻底抹去。山脚下的村民指着原本山峰的位置,满脸茫然,仿佛从未见过那座山;记忆中关于山峰的传、图谱、甚至修士留下的印记,都凭空消失,仿佛那段历史从未存在过。
这是连时光与记忆都能抹杀的力量!
“超越逻辑……吗?”徐寒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干净得没有一丝痕迹。他能感觉到,丹田内的混沌幼苗,此刻正沐浴在金灰两色的光芒中,顶端悄然结出一枚果实——
道果!
灰金色的道果只有拇指大,表面却刻满了佛魔符文,一半是佛光普照,一半是混沌翻涌,完美得如同地初开时的第一枚果实。
徐寒轻抚道果,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梵佛界,你们的栏杆,好像要被我拆了啊。”
他没有注意到,白璃心口的鳞片此刻剧烈闪烁,她空洞的眼窝中,竟有两枚嫩芽破土而出,嫩芽上还沾着金灰两色的露珠。而百里外那座消失的山峰原址,一缕极淡的龙气正悄然飘散,与徐寒的气息隐隐相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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