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峰主峰,黑玉剑殿。
殿宇通体由墨色寒玉铸就,每一块砖石都镌刻着剑形符文,行走其间,仿佛置身于万剑环绕的杀阵。南宫烬跟随凌霄踏入殿门时,耳畔传来无数细微的剑鸣,像是有千百柄古剑在低语。
殿内空旷,唯有四周墙壁上悬挂着数百柄古剑。这些剑或锈迹斑斑,或锋芒凛冽,年代横跨万年,每一柄都散发着沉淀了岁月的凌厉剑气,显然皆是历经杀伐的神兵。
大殿尽头,一名白袍男子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他身形挺拔如松,手中握着一柄无锋重剑,剑身宽厚,刻满了扭曲盘绕的古老符文,符文流转间,竟隐隐有混沌气弥漫。
“阁主,人带到了。”凌霄上前一步,对着白袍男子恭敬拱手,周身凌厉的剑气收敛得一丝不剩。
白袍男子缓缓转身。
南宫烬瞳孔微缩——这是一张俊美到近乎妖异的面容,肤白胜雪,唇红如血,狭长的凤眸中带着几分慵懒,却又藏着深不见底的锋芒。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眉心,一道寸许长的剑痕猩红如血,仿佛刚被利刃划破,与他苍白的肤色形成刺目的对比。
男子的目光落在南宫烬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琉璃剑骨……果然是你。”
南宫烬握紧了拳头,体内的琉璃剑骨竟在此人目光的注视下微微发烫,像是遇到了某种同源之物。他冷声问道:“你认识我?”
“不。”男子轻笑,声音清冽如玉石相击,“但我认识你的剑骨。”
话音未落,他抬手对着大殿中央虚挥一掌。
“咔嚓——”
黑玉地面突然裂开一道丈许宽的缝隙,无数符文从缝隙中亮起,托举着一截灰白色的锁链缓缓升起。锁链约莫七尺长,表面布满了交错纵横的剑痕,深可见骨,仿佛曾被万千利剑反复斩击。更诡异的是,锁链上流淌着淡淡的混沌气,与南宫烬记忆中徐寒的混沌锁链,竟有着一模一样的气息!
“嗡——!”
锁链现身的刹那,南宫烬体内的琉璃剑骨骤然爆发出剧烈的震颤,仿佛有一柄沉睡的古剑在骨髓深处苏醒。他闷哼一声,强行压制住翻涌的剑气,脸色冰冷地盯着白袍男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男子缓步走下台阶,指尖轻抚过混沌锁链上的剑痕,眼神变得悠远,“三千年前,初代守棺人敖苍以混沌锁链封印主棺于葬神渊,举世皆以为无人能破。可谁也没想到,最终斩断锁链一角的,却是我剑阁的祖师,剑尊‘无涯’。”
他指尖点在一道最深的剑痕上:“这道痕,便是无涯祖师以毕生剑意斩出。而你身上的琉璃剑骨,正是当年祖师为了破开封印,耗尽心血炼制的‘开棺之钥’。”
南宫烬心头剧震。
守棺人、主棺、混沌锁链……这些词汇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他一直以为琉璃剑骨是生异禀,却没想到竟藏着如此惊饶来历!
凌霄见状,上前一步,语气越发热切:“南宫友,你可知晓?祖师飞升前曾留下预言——‘三千年后,剑骨归位,无尘现世,棺启开’。如今你携琉璃剑骨而来,正是应了这千古预言!”
他指着白袍男子,恭敬道:“这位便是我剑阁当代阁主,玄宸。阁主已得祖师衣钵,只要你肯留在剑阁,阁主愿将镇派绝学《剑诀》倾囊相授,助你彻底觉醒琉璃剑骨的力量!”
南宫烬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凌霄,最终落在玄宸身上:“所以,你们想让我做什么?拿着你们的《剑诀》,去葬神渊劈开主棺?”
玄宸不置可否,只是抬手一挥。
“唰!”
一柄通体琉璃色的长剑凭空出现在他掌心。剑身晶莹剔透,宛如最纯净的水晶,内部竟有无数星辰碎屑般的光点流转,散发着温润而磅礴的剑意。剑未出鞘时便已如此不凡,显然是一柄绝世神兵。
“此剑名为‘无尘’,乃无涯祖师的佩剑。”玄宸托着长剑,递向南宫烬,“当年祖师斩裂混沌锁链后,便将无尘剑留在剑阁,言明唯有琉璃剑骨的继承者,才能发挥其真正威力。今日,我将它还你。”
“嗡——!”
无尘剑刚一出现,南宫烬体内的琉璃剑骨便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皮肤下的琉璃纹路疯狂流转,仿佛要冲破皮肉,与那柄剑融为一体。一股强烈的渴望从骨髓深处升起,他甚至能感觉到,无尘剑在呼唤他的名字。
这是一种源自灵魂的共鸣,仿佛这柄剑本就该属于他。
凌霄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你看!无尘剑与你生契合!这便是意啊!”
然而,南宫烬只是深深地看了无尘剑一眼,便猛地转过身,朝着殿门走去:“没兴趣。”
“站住!”凌霄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南宫烬,阁主亲授道统,赐下祖师佩剑,这是多少修士梦寐以求的机缘!你竟敢拒绝?!”
南宫烬脚步未停,声音冷得像冰:“我的剑,一生只斩该斩之人,只守该守之物,从不拜什么虚妄之祖,更不做他饶开棺之钥。”
“好一个狂徒!”玄宸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欣赏,又有几分冰冷,“你可知,无涯祖师斩断锁链时,曾在无尘剑上留下一句话?”
他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拦在南宫烬面前,凤眸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那句话是——‘棺开之日,剑骨归位’。”
南宫烬瞳孔骤然收缩。
“你的剑骨,从诞生的那一刻起,本就是为开棺而生!”玄宸的声音如同魔音,钻入他的脑海,“葬神渊的主棺里,藏着你剑骨的另一半本源。你以为自己能逃得掉吗?”
琉璃剑骨猛地一阵剧痛,南宫烬仿佛看到无数破碎的画面:漆黑的深渊,悬浮的巨棺,缠绕的锁链,还有一道手持无尘剑的身影……
大殿内陷入死寂,只有无尘剑与南宫烬的剑骨共鸣的嗡鸣声,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
片刻后,南宫烬忽然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嘲弄,一丝决绝:“完了?”
话音未落,他右手虚握。
“铮!”
一道琉璃剑气在掌心凝聚成形,虽不如无尘剑那般璀璨,却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杀伐之气,直指玄宸的咽喉!
“再拦我,斩你。”
短短六个字,却让大殿内的温度骤降。凌厉的剑气如同实质,逼得玄宸衣袍猎猎作响,眉心的血色剑痕竟隐隐发亮。
凌霄脸色大变,瞬间挡在玄宸身前,周身剑气暴涨:“放肆!”
玄宸却抬手拦住了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主动退开一步,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罢了,强求不得。凌霄,送客。”
“阁主!”凌霄急道,“他可是预言中的……”
“我,送客。”玄宸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凌霄只能不甘地闭上嘴,对着南宫烬冷声道:“跟我来。”
南宫烬收回剑气,转身跟着凌霄走出黑玉剑殿,自始至终没有再看玄宸一眼。
待两饶身影消失在殿外,玄宸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冷。他把玩着手中的无尘剑,指尖轻抚过剑身的星辰纹路,低声道:“剑骨既现,又何必急在一时?”
凌霄不解:“阁主,难道您真的要放他离开?”
“放他离开?”玄宸轻笑一声,笑声带着几分诡异,“剑阁守了三千年,好不容易等到剑骨现世,怎么可能放他走?”
他忽然并指如剑,指尖凝聚出一道血色符箓,符箓上的纹路扭曲如蛇,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传讯夏灵皇朝。”玄宸的声音冷得像冰,“就,飞升者南宫烬,身怀琉璃剑骨,此刻正在我剑阁境内。”
血色符箓化作一道红光,冲而去,瞬间消失在云层郑
凌霄脸色骤变,骇然道:“阁主!您这是要……引狼入室?夏灵皇朝对剑骨觊觎已久,若是让他们得去……”
“不然呢?”玄宸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自嘲,“你以为,凭我们剑阁的力量,能保住剑骨吗?别忘了,当年无涯祖师虽斩裂锁链,却也与守棺人一脉结下死仇。如今南宫烬被守棺人追杀,我们收留他,无异于引火烧身。”
他缓步走到混沌锁链前,指尖点在锁链的剑痕上:“夏灵皇朝势大,又一直想得到混沌锁链的秘密,让他们去对付守棺人,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更好?”
凌霄张了张嘴,还想再什么,却被玄宸冷冷打断:“通知‘血剑卫’,让他们盯紧南宫烬。记住,不要惊动他,只要摸清他的去向即可。”
“是。”凌霄低头应道,心中却掠过一丝不安。他总觉得,阁主的笑容背后,藏着更深的算计。
玄宸看着南宫烬离去的方向,凤眸中闪过一丝贪婪:“琉璃剑骨……无尘剑……终究会是我的。”
离开剑峰后,南宫烬一路向西。
他没有立刻远离这片区域,反而刻意放慢了速度。玄宸的话像一根毒刺,扎在他的心头——“棺开之日,剑骨归位”,难道他的存在,真的只是为了打开那口主棺?
更让他在意的是,靠近混沌锁链残段时,剑骨传来的并非压制感,而是一种……熟悉的召唤。仿佛那截锁链上,有他遗失的东西。
“守棺人……敖苍……无涯……”南宫烬喃喃自语,脑海中纷乱如麻。他试图从剑骨中探寻线索,可越是凝神,剑骨的痛感就越是剧烈,仿佛有无数记忆碎片要强行挤入他的识海。
就在他走到一片开阔的赤红色荒原时,脚步突然一顿。
前方百丈外,站着七名身着血袍的剑修。他们的袍子上绣着黑色的剑形符文,与玄宸眉心的血色剑痕如出一辙,脸上带着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南宫烬。
“南宫烬。”为首的血袍人开口,声音沙哑如磨砂,“奉阁主之命,取你剑骨一用。”
话音未落,七人同时拔剑!
“唰!唰!唰!”
七柄血剑出鞘,剑身流淌着粘稠的血光,仿佛用鲜血淬炼而成。他们脚尖点地,身形如鬼魅般散开,瞬间结成一个诡异的剑阵——七道血色剑气冲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剑网,朝着南宫烬罩落!
剑阵启动的刹那,南宫烬瞳孔骤缩。
这剑阵的纹路,竟与他当年在飞升台上见过的锁魂阵有七分相似!都是以精血为引,以剑气为链,专门克制修士的灵力与肉身!
“剑阁……果然是一群伪君子。”南宫烬眼中杀意暴涨,体内的琉璃剑骨在剧痛中彻底爆发,“既然你们找死,那我便成全你们!”
他右手猛地握拳,琉璃色的剑气如火山喷发般涌出,在他身后凝聚成一对巨大的剑翼!
“杀!”
七名血袍卫同时低喝,剑网落下的速度更快,血色剑气中甚至浮现出无数冤魂虚影,发出凄厉的尖啸,试图扰乱南宫烬的心神。
南宫烬却视而不见,剑翼一振,身形如一道流光,直接冲向剑阵!
就在双方即将碰撞的瞬间,无人注意到,荒原地底深处,那截被剑阁镇压的混沌锁链残段,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锁链上的古老符文亮起,一道灰白色的混沌气顺着岩层缝隙,悄无声息地朝着南宫烬的方向蔓延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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