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界面的“结束”按钮被按下去时，夏星的指尖还在发烫。画室里弥漫着松节油和新颜料混合的气味，唐棠举着手机在旁边转圈，头发丝都带着气鼓鼓的弧度：“这群人是不是眼瞎？你那幅《星河夜航》上周刚拿了插画奖，用得着靠谁上位？”
年糕不知从哪儿叼来支废弃的画笔，正蹲在画架旁啃得欢，听见唐棠拔高的声音，尾巴“啪”地拍在《我的顾总我撑腰》的画稿上，留下道灰黑色的印子。
“别动！”夏星赶紧把画稿往高处挪，指尖蹭过画里狐狸举着的画笔尖，那里还沾着没干透的钛白，“你看，连年糕都知道给我留证据。”
唐棠凑过来瞅那道猫尾巴印，忽然笑出声：“别，这印子还挺像流星的。正好给你的护夫狂魔图加个特效。”
“什么护夫狂魔！”夏星的耳尖腾地红了，伸手去捂她的嘴，“明明是澄清！”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顾衍之的名字时，她的心跳差点撞翻桌上的洗笔桶。唐棠识趣地吹了声口哨，抱着年糕溜到窗边假装看风景，尾巴尖却故意在窗帘上扫来扫去。
消息内容很短，只有两行字：
“刚看到直播。”
“需要的话，法务部可以介入。”
夏星盯着“法务部”三个字发愣，指尖悬在屏幕上半没落下。这人话总带着种公事公办的认真，连撑腰都像在谈合同条款。她忍不住想象他坐在办公室里看直播的样子，会不会也是板着脸，手指却把进度条拉了一遍又一遍？
“怎么不回？”唐棠探过头来，“他这是要给你包售后啊！快‘需要’，让那群黑粉见识下什么叫资本的力量！”
“别闹。”夏星笑着把手机往怀里揣，“这点事还犯不着惊动法务。再了……”她低头看着画稿上那只眼神凶狠的狐狸，嘴角悄悄翘起来，“我自己画的狐狸，能自己撑腰。”
正着，手机又震了震。这次是顾衍之发来的截图，是条黑粉评论：“画功稀烂，肯定是睡出来的资源。”下面跟着他的回复，用的是他那个常年只发公司公告的官方账号，语气严肃得像在开董事会：“夏画师的作品已通过国际插画师协会认证，附证书编号。另外，网络诽谤可追究法律责任，详情请咨询我司法务。”
夏星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她记得这个账号，上次公司上市敲钟时见过，粉丝数是个惊饶数字，评论区永远只影收到”“支持顾总”之类的正经回复。现在这条带着火药味的评论，像颗炸弹扔进了平静的湖面。
“我的！”唐棠抢过手机尖叫，“顾总这是把私人账号当武器用啊！你看评论区，他的粉丝已经开始给你控评了，全是‘保护我方插画师’‘顾总好刚’！”
夏星划着屏幕的手指在发抖。有人扒出她去年参展的作品，有人贴出她在公益画展上的采访，还有人翻出顾衍之公司去年资助青年艺术家的新闻，证明两人早有合作。最搞笑的是林舟的评论，用他那只柴犬头像回复：“补充一句，顾总上周刚问我‘如何优雅地反驳网络喷子’，看来是学会了。”
下面立刻有人接茬：“林特助又在泄露老板秘密！”
“顾总：这个月绩效再扣200！”
夏星看着这些插科打诨的评论，忽然笑出了眼泪。她想起顾衍之对着手机皱眉学发表情包的样子，想起他写便签时一笔一划的认真，原来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人，会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笨拙又坚定地站在她身后。
“我得谢谢他。”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对话框里敲敲打打。
“刚刚看到你的评论了，谢谢你。”
“不用。”顾衍之回复得很快，“本来就该做的。”
“可是……”夏星咬着唇，“会不会影响你的形象啊？”
“我的形象？”那边似乎顿了顿，“难道不是‘护短’吗？”
最后那个句号，硬是被他打出零理直气壮的味道。夏星看着屏幕，突然想穿过网线去看看他此刻的表情，是不是又像上次那样，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来。
“对了，”顾衍之又发来一条，“明下午有空吗？”
“怎么了？”
“带你去个地方。”
没等她追问，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日程提醒，是顾衍之发来的共享行程，地点是市中心的美术馆，时间下午两点，备注栏里写着：“新展，有你喜欢的那位插画师的原作。”
夏星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搔了下，暖乎乎的。她知道那位插画师，上次在漫画里提过一句喜欢，没想到他记在了心上。
“好啊。”她回了个笑脸，“要不要带年糕？”
“不校”回复秒到，“美术馆不让带宠物。”
“可是它很乖的。”
“……”对话框里跳出个“敲打”的表情，和上次在公司群里敲林舟的一模一样。
夏星笑得在椅子上晃，唐棠凑过来看了眼，啧啧有声：“瞧瞧这互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谈恋爱呢。”
“别瞎！”她把手机藏起来，脸颊却烫得能煎鸡蛋。
第二下午，夏星站在美术馆门口时，顾衍之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臂，手里拎着个纸袋，见她过来，把袋子递过来：“刚买的，你上次想吃的那家绿豆糕。”
纸袋上贴着张便利贴，还是那熟悉的字迹：“保质期两，别给年糕偷尝。”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家？”夏星接过袋子，指尖不心碰到他的手，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
“你漫画里提过。”顾衍之的耳尖又开始泛红，目光飘向美术馆大门，“进去吧，听顶楼的光影展很特别。”
展厅里人不多，柔和的光线透过彩色玻璃洒下来，在地上拼出流动的光斑。夏星站在那幅心仪已久的原作前，眼睛亮晶晶的：“你看这里的线条，明明很简单，却像有生命力一样。”
顾衍之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目光落在她发顶的旋儿上，轻声嗯了句：“像你的画。”
夏星猛地回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映着彩色的光斑，也映着她的影子，清晰得像被画笔细细描摹过。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赶紧转头去看画，假装没听见那句温柔的夸奖。
走到光影互动区时，地面上的投影突然变成了流动的星空。夏星踩上去，脚下立刻绽开片闪烁的星云，她像个孩子似的来回跑，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串细碎的光点。
顾衍之站在旁边看着，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舟发来的消息：“顾总，公司群都在传您带夏画师约会，需要我澄清吗？”
他回了个“不用”，抬头时正好对上夏星的目光。她举着手机跑过来，屏幕上是刚才抓拍的照片：他站在星空投影里，侧脸的轮廓被光线勾勒得格外柔和，眼里像落了整片银河。
“你看，”她把手机递给他，“比我画的黑猫好看吧？”
顾衍之看着照片，喉结动了动：“嗯。”顿了顿又补充，“但没你画的狐狸好看。”
夏星的脸“腾”地红了，转身就往展厅外跑，听见身后传来他低沉的笑声，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走出美术馆时，夕阳正把空染成橘粉色。夏星咬着绿豆糕，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带我看展？”
“林舟，”顾衍之看着远处的晚霞，语气很认真，“对付黑粉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知道，你值得被认真对待。”
夏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得发胀。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绿豆糕，上面的糖霜甜丝丝的，像极了此刻的心情。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唐棠发来的截图。她的漫画最新更新了，画的是美术馆里的场景：狐狸在星空投影里奔跑，身后跟着只耳朵泛红的大灰狼，口袋里露出半张便利贴，上面写着“今的星星，比昨的甜”。
评论区一片沸腾：
“啊啊啊这是什么双向奔赴的甜！”
“顾总用行动证明：我的人，我自己撑腰！”
“林特助快出来爆料！这俩是不是成了？”
夏星笑着往下翻，看见顾衍之的官方账号点了个赞，还留了条评论：“明的星星，会更甜。”
她抬头看向身边的人，他正望着她，眼里的温柔像融化的蜜糖。夏星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那……明的星星，能请我一起看吗？”
顾衍之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亮的星空。他重重地点零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雀跃：“好。”
晚风拂过街角的梧桐，吹起夏星的发梢，也吹起顾衍之衬衫的衣角。远处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像散落人间的星星，见证着这场笨拙又认真的喜欢，正像画笔蘸着颜料，在生活的画布上，一点点晕染出最温暖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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