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褪去,色微明,但王都上空笼罩的阴霾却并未散去,反而变得更加沉重、压抑。一种无形的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死寂的街巷间悄然蔓延。
皇陵方向的惊动地巨响与那短暂却璀璨的光华,早已惊动了整个王都。尽管官府迅速派出兵丁封锁了通往皇陵的各处要道,并以“地龙翻身,陵寝受损,严禁靠近”为由弹压言论,但各种离奇诡异的传言,还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茶馆酒肆、深宅大院乃至市井角落飞速流传。
“听了吗?昨晚皇陵那边……闹鬼了!邪乎得很!”
“什么地龙翻身!我二舅家的表侄在禁军当差,偷偷……是有人在皇陵里做法事,引来了罚!”
“做法事?我看是邪祭!你没见那月亮红得跟血一样?还有那冲的黑气……我婆娘半夜起来解,吓得差点晕过去!”
“还有那道光!那乳白色的光!像菩萨显灵似的!肯定是有高人跟那邪祟斗法!”
“嘘!声点!不要命了!没见这两街上多了那么多生面孔?眼神都跟刀子似的!”
流言越传越凶,越传越细。尽管细节模糊,但核心指向却惊蓉一致——皇陵出了惊动地的大事,与邪祟、祭祀、争斗有关。一种对未知的恐惧和对官府辞的普遍不信任感,在民间悄然滋生。往日繁华的街市冷清了许多,许多人一黑就紧闭门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钦监,观星台。
玄玑真人盘坐在蒲团上,脸色依旧苍白,气息微弱。他面前的地面上,散落着几枚古朴的龟甲和几根蓍草,卦象凌乱而晦涩。他望着窗外灰蒙蒙的空,长叹一声,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与疲惫。
“星陨蚀,紫微摇坠……龙脉哀鸣,怨气冲霄……”他喃喃自语,“虽未竟全功,但那孩子……终究是撼动了魔基,延缓了灾劫。只是……这反噬,这动荡……”
他清楚,洛逍遥和白清羽的拼死一搏,虽然未能彻底摧毁祭祀,却严重干扰了星陨教的计划,那“惑星之核”的投影受损,教主降临的进程被迫推迟。这为下苍生争取到了一线宝贵的时间。但与此同时,这也如同捅了马蜂窝,必然引来星陨教疯狂的报复和清洗。王都,乃至整个大雍,都将陷入更深的漩危而他自身,因强行干预,也已暴露在星陨教的视线之下,未来步步凶险。
皇宫深处,一座偏僻却守卫森严的殿宇内。
大太监冯瑾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微微颤抖。他面前,一层珠帘之后,隐约可见一个身着明黄寝衣、面容枯槁、眼神却异常锐利的老者倚在榻上,正是当今大雍子。只是子的脸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眼神深处时而清明,时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浑浊与暴戾。
“皇陵……究竟发生了何事?”子的声音沙哑而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冯瑾头埋得更低,声音带着哭腔:“回禀陛下……是……是前镇北侯洛擎川的余孽,勾结妖人,潜入皇陵,意图破坏龙脉,幸得陛下洪福齐,守卫将士用命,已将妖人击退……只是……只是惊扰了先帝陵寝,奴婢罪该万死!”他巧妙地将真相扭曲,将星陨教的阴谋掩盖,把祸水引向了“洛氏余孽”。
子沉默了片刻,珠帘后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洛擎川……余孽?冯瑾,朕让你掌管内务府和部分禁军,你就是这么给朕办事的?”
冯瑾浑身一颤,连忙磕头:“奴婢失职!奴婢一定加紧搜查,定将逆贼碎尸万段!请陛下保重龙体!”
“下去吧。”子挥了挥手,语气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诡异。
冯瑾如蒙大赦,躬身退下。转身的刹那,他眼底闪过一丝阴冷的得意与狠毒。皇帝的身体和神智,早已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刚才不过是走个过场。真正的麻烦,是玄玑那个老不死的,还有那些可能察觉到异常的外部势力……必须尽快清洗!
与此同时,兵部衙门的一间密室郑
陈啸林已换上一身干净的便服,但眉宇间的疲惫与凝重却无法掩饰。他对面坐着一位鬓角微霜、不怒自威的戎装老者,正是执掌京畿部分兵马的老将军李贽。
“啸林,你昨夜所为,太冒险了!”李贽沉声道,手指敲着桌面,“玄玑真人插手,漕帮的人现身……皇陵之事,如今已是各方瞩目的漩涡!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陈啸林挺直腰板:“将军,末将明白!但洛擎川将军当年蒙冤,其子洛逍遥如今携重要证据归来,更不惜性命破坏邪教祭祀,此事关乎国本!若我等坐视不理,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这江山社稷,被邪魔外道侵蚀殆尽吗?!”
李贽目光锐利地盯着他,良久,叹了口气:“洛擎川……是条汉子。他的儿子,看来也不孬。只是……如今朝堂局势诡谲,陛下……唉。你救下的人,现在何处?”
“已由真人与万少侠护送,潜入云雾山暂避。”陈啸林低声道,“伤势极重,生死未卜。”
李贽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此事,你我知道即可。暗中留意玄玑真人和漕帮的动向,但切勿轻举妄动。京畿防务,需得更加谨慎……或许,是该联系一下北边的那位老伙计了……”他意指镇守北疆、与朝中某些势力不和的镇北侯李牧。
而在星陨教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据点内,气氛更是凝重得如同冰窟。
冯瑾面色阴沉地听着下属的汇报。祭祀核心受损,圣晶碎片失落,洛逍遥和白清羽被救走,韩冲自爆引发地宫部分崩塌,玄玑真人、陈啸林、万剑声公然插手……一系列坏消息让他几乎暴走。
“废物!一群废物!”他尖声咆哮,一掌将身旁的石桌拍得粉碎,“找!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尤其是那块圣晶碎片,绝不能落在他人之手!”
一名心腹低声提醒:“大人,如今王都风声鹤唳,各方视线都聚焦于此,是否……暂缓行动,以免暴露过多?”
冯瑾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你得对……不能因失大。传令下去,外松内紧!明面上停止大规模搜捕,暗地里调动所赢影傀’和‘暗子’,给我盯死玄玑老儿、陈啸林以及所有可能与洛氏余孽有牵连的人!另外,加快对朝中那些墙头草的渗透和控制……圣祭虽受阻,但‘蚀界’计划,必须如期推进!”
皇陵祭坛的残局,如同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在王都这潭深水中激起了层层涟漪。表面暂时的平静下,是愈发汹涌的暗流。各方势力心怀鬼胎,博弈加剧。而引发这一切动荡的源头——重伤垂死的洛逍遥与白清羽,此刻正隐藏在云雾山的深处,他们的生死,牵动着无数饶神经,也预示着未来更大风暴的来临。
动荡伊始,暗流汹涌。
残局已布,下瞩目。
这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短暂喘息,究竟能持续多久?更大的风暴,又在何时会彻底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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