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才被禁足一个月，这些人就换了副嘴脸！许女君捏紧了袖口，绣着缠枝莲的锦缎被指节攥出深深的褶子。她眼角余光扫过荣安公公那副油盐不进的侧脸，心里冷笑：一群势利的狗奴才，真当许家倒了不成？等哥哥重获圣宠那日，定要让你们一个个跪着来求！
憋着一肚子气，脚下的路仿佛也长了数倍。约莫两刻钟后，朱红宫墙尽头终于露出朝华宫的飞檐翘角，只是往日里总是敞开半扇的宫门，此刻竟死死闭着，鎏金铜环在日头下泛着冷光。
宫门前的两个内侍见他们来了，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唰”地褪尽血色，像是见了什么凶神。其中一个稍胖些的，双腿抖得像筛糠，手里的拂尘“啪嗒”掉在地上，结结巴巴就要往里跑：“奴、奴才这就去通报……”
“不必了。”许女君扬声叫住他，声音里带着刻意压下的得意。她要的就是这出其不意——哥哥禁足多日，定是形容憔悴，正好让荣安公公亲眼瞧瞧，回头再塞些金银珠宝，不愁他不在女皇面前替哥哥几句好话。
那两个内侍却像是没听见，慌忙张开手臂要拦：“女君恕罪，侧君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话未完，“啪”的一声脆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荣安公公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手背还泛着红，方才被打的内侍捂着脸，嘴角迅速浮起血丝。
“放肆！”荣安公公的声音陡然拔高，尖细的嗓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许女君乃是奉旨前来探望贤侧君，你们两个狗奴才也敢拦？是活腻了不成！”
罢，他再不理会那两个吓得魂飞魄散的内侍，理了理袍角，率先抬脚跨进了宫门，绛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朱门之后。
许文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里把那两个看门内侍骂了千百遍：一群瞎了狗眼的东西！连我都敢拦！
荣安公公却没心思再理会旁人，方才那两个内侍拦路时的慌乱心虚，全被他看在眼里。他心头警铃大作，脚步不由得加快，玄色云纹靴底碾过殿前的青石板，发出急促的叩击声，一路朝着朝华宫正殿冲去。
离着正殿还有数丈远，一阵刺耳的皮鞭抽击声便撕破了宫苑的寂静，“啪——啪——”的脆响裹着劲风，听得人头皮发麻。紧接着，一道柔媚却又带着哭腔的女声断断续续传来，那声音里满是谄媚的讨好与痛楚的求饶：“啊——爷～饶了紫菱吧！紫菱再也不敢了……”
“啪！”又是一声更响的鞭响。
“啊——！”女子的惨叫陡然拔高，尾音被疼得发颤。
随即，是一道男子暴怒的嘶吼，那声音里淬着冰碴子，满是阴鸷的妒火：“贱人！有了本君还不够，竟还一个接一个地选入宫！就那么缺男人？！”
“啪！”皮鞭再次落下，力道似乎更重了几分。
“啊……爷～紫菱真的不敢了……”女子的声音哭得快要断气，却仍不忘攀附讨好，“紫菱日后……日后只一心一意伺候爷一人……求爷饶了奴婢这遭吧……”
荣安公公脚下猛地一顿，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贤侧君的寝殿里，怎么会有女子的声音？
他心头刚浮起这个疑问，下一刻便被那声“紫菱”惊得浑身一震——紫菱？！
那不是女皇陛下的名讳吗？！
当今女皇登基前名讳“萧紫菱”，虽然后来为显威仪改了年号尊号，但这二字在宫中人尽皆知，是碰不得的忌讳，谁敢在私下里直呼？更何况，还是用这般轻贱谄媚的语气从一个卑贱女子口中喊出，甚至被贤侧君当作调笑狎昵的称呼？！
荣安公公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烧得他眼前发黑。他伺候女皇多年，最是尊重女皇，贤侧君此举，何止是失仪，简直是大逆不道！
“岂有此理！”他怒喝一声，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抬脚，狠狠踹向那扇虚掩着的沉香木殿门。
“哐当——”
厚重的殿门被踹得向内大开，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木屑簌簌落下。
跟在身后的许文静早已被殿内的动静惊得魂飞魄散。她比荣安公公晚了半步，刚听清那几句对话，脸色便惨白如纸——哥哥竟在殿内与女子厮混，还敢让那女子用陛下的名讳求饶？这是嫌死得不够快吗？门口那两个看门狗也是个废物，拦不住荣安公公就算了，还拦着她不让进！若不是他们拦着耽搁片刻，何至于让荣安公公撞破这等场面？
她下意识想伸手去拉荣安公公，想把这尊煞神劝走，哪怕先捂住他的耳朵也好。可指尖刚要触到对方的衣袖，殿门已然洞开，荣安公公的身影已经跨了进去。
许文静的手僵在半空，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事到如今，再退已是来不及。她咬了咬牙，也顾不上多想，连忙提步跟了进去，只盼着能趁乱些什么，哪怕只能替哥哥遮掩一二，也好过让荣安公公把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论传到女皇面前。
荣安公公猛地绕过雕花描金的屏风，殿内的景象如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扎进他眼里——饶是他在宫里见惯了风浪，此刻也被气得浑身发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栽倒在地。
只见空旷的大殿中央，竟跪着两个穿明黄薄纱的女子。那明黄色是陛下专属的用色，这两个卑贱宫女竟敢僭越穿戴，已是大罪！更让他目眦欲裂的是她们的模样：左边那个被一根粗重的红绳勒着脖颈，像条牲口般跪趴在冰凉的金砖地上，身上的薄纱早已被抽得破烂不堪，碎布片凌乱地挂在身上，遮不住遍布的伤痕——新添的鞭痕红得刺眼，旧伤则紫中泛青，纵横交错地爬满脊背与四肢，渗着血丝的皮肤在明黄布料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
另一个女子穿得更是不堪，身上最大的一块布料不过巴掌宽窄，其余地方全靠几条明黄丝带松松垮垮地系着，稍一动弹便春光外泄。她也跪趴在地上，半边脸埋进一个男饶大腿间，露在外头的脖颈泛着可疑的潮红，嘴里还发出细碎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呜咽。
而被她依偎着的，正是贤侧君！
他竟也穿着一身黑色薄纱，衣料通透得能看清底下的肌肤，领口大敞着，露出锁骨处暧昧的红痕。方才那满脸淫邪来的神情还未完全褪去，眼角眉梢都浸着纵欲后的慵懒，直到瞥见闯进来的荣安公公与禁军，那欲色才瞬间凝固，被极致的惊恐与慌乱取代，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不出来。
“岂有此理！”荣安公公气得声音都在发颤，他猛地转向殿外，尖声怒喝，“来人！给咱家拿下这秽乱宫闱贱东西！贤侧君罔顾礼法、亵渎君恩，罪该万死！朝华宫所有内侍，通通抓起来！待陛下下旨严刑审问！”
话音未落，守在殿外的禁军早已按捺不住，“哐当”一声撞开殿门，手持长刀鱼贯而入。寒光闪过间，那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吓得尖叫求饶，却被禁军粗鲁地拽起，连同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的贤侧君一起，用粗麻绳就地五花大绑——绳结勒得极紧，深深嵌进皮肉里，三人被按在地上，再无半分方才的浪态。
跟着荣安公公来的太监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此刻见事态已定，忙不迭地躬着身子退出殿外，脚步踉跄地冲出朝华宫，拼了命地往君后住的景和宫跑去——这般惊动地的大事，必须立刻禀报君后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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