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台灯亮到后半夜，光晕里浮着细的尘埃，像被拉长的时间。
林晚把最后一份证据复印件按顺序排好，指尖划过“沈二叔挪用公款明细”那页时，突然顿住。纸张边缘被她翻得起了毛边，上面的数字经过三次核对，精确到了数点后两位，每一笔都像烧红的烙铁，能烫穿十年的伪装。
“还有遗漏吗？”沈廷洲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他刚把录音笔里的内容转存到U盘，红色的指示灯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双窥视的眼睛。
林晚摇摇头，却又把加密账本从头翻了一遍。明的股东大会，是沈家最后的审判场。沈二叔的党羽还在公司盘踞，沈父的态度依旧摇摆，他们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你看这里。”她指着账本第17页的批注，“‘西郊地块抵押记录’，后面跟着个‘李’字——会不会是李董事？他上周突然提出要撤资，不定和这事有关。”
沈廷洲凑近来看，眉头瞬间拧紧。李董事是沈二叔的老部下，平时看似中立，没想到早就搅进了这摊浑水。他拿起手机给张秘书发消息：“查李董事和西郊地块的关系，亮前要结果。”
放下手机时，他才注意到林晚眼下的乌青，像被泼了墨的宣纸。她的睫毛上沾着细的纸毛，显然是熬得太久，连眨眼都带着倦意。
“去睡会儿。”沈廷洲合上账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心疼，“剩下的我来核对。”
林晚却按住他的手，指尖冰凉：“不差这几个时。”
她抬头时，台灯的光正好落在她眼里，熬红的眼底泛着固执的光，像株在夜里不肯合瓣的花。沈廷洲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暖又涩。
他知道她在坚持什么。这不仅是为了给父母讨回公道，更是为了彻底撕开沈家的遮羞布，让那些藏在暗处的龌龊，暴露在阳光底下。
可越是这样，他越担心。
“明你别去。”沈廷洲的声音沉了下来，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股东大会人多眼杂，我怕沈二叔狗急跳墙，对你乱来。”
他已经安排了保镖在会场外围，可一想到林晚要和那些豺狼虎豹共处一室，心脏就像被攥紧了似的发疼。沈二叔连杀人都敢做，谁知道被逼到绝路会做出什么事。
林晚却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异常坚定：“我必须去。”
她从抽屉里拿出个的录音笔，塞进领口的夹层里，动作熟练得让人心惊：“我是最关键的证人。没有我在场，账本和录音的服力会打折扣。而且……”
她顿了顿，看着沈廷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这是我的事，我不能总躲在你身后。”
沈廷洲看着她眼里的光，那光芒里没有丝毫怯懦，只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抱着旧账本站在沈家客厅，也是这样的眼神——看似柔弱，实则比谁都坚韧。
“可是……”
“没有可是。”林晚打断他，伸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头，指尖的温度带着安抚的力量，“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忘了？我还有这个。”
她晃了晃手腕上的银镯子，那是沈廷洲前几送的，里面藏着微型报警器，一按就能通知保镖。当时她还笑他题大做，现在却成了让他安心的凭证。
沈廷洲抓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冰凉的银镯，心里的担忧像潮水般涨落。他知道自己劝不动她，这个女孩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会安排人寸步不离跟着你。”他最终还是妥协了，语气里带着无奈的纵容，“只要有一点不对劲，立刻离开会场，听到没有？”
“知道啦。”林晚笑着点头，眼底的倦意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冲淡了些，“你也一样，别硬碰硬。”
沈廷洲“嗯”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像呼吸。台灯的光晕在两人之间流转，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和纸张的油墨味，竟有种奇异的安宁。
边泛起鱼肚白时，所有证据终于核对完毕。林晚把文件按顺序放进公文包，金属搭扣“咔嗒”一声扣上，像给这场漫长的追查，扣上了最后的封印。
“该休息了。”沈廷洲站起身，骨节因为久坐而发出轻微的响声。他看着林晚起身时踉跄的脚步，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的腰。
熟悉的雪松味裹了过来，林晚的脸颊微微发烫，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躲开。她抬头时，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映着她的影子，也映着彻夜未眠的红血丝。
“明……”她想点什么，却被他打断。
“相信我。”沈廷洲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明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晚点点头，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无比踏实。她知道，明的股东大会会是场硬仗，可只要他们还像现在这样并肩站着，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走出书房时，晨雾正漫过回廊的栏杆，带着草木的清香。沈廷洲把她送到房间门口，看着她眼下的乌青，还是忍不住叮嘱：“至少睡两个时。”
“你也是。”林晚推开门，转身时突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碰了一下，像片羽毛落下。
沈廷洲的身体瞬间僵住，指尖下意识地抚上被触碰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她的温度，烫得他心跳漏了一拍。
林晚已经红着脸关了门，门后的她靠在门板上，手捂着发烫的脸颊，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明会怎样，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此刻心里的勇气，比所有的证据加起来都要坚定。
沈廷洲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眼底的疲惫渐渐被笑意取代。他抬手摸了摸脸颊，指尖的温度仿佛能一直烫到心里。
最后的准备，已经做好了。
只等亮，迎接最终的审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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